那時安格斯特拉是在電話里和安室透說了這句話,導致公安臥底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了那宛如從幽深山谷里刮出來的、讓人聽了后背發涼的笑聲。
在剛聽到這句話時,安室透還以為是有警察里的敗類曾經對安格斯特拉做了什么。
他不會神圣化任何一個職業,就他過去見過的案例里,那些墮入黑暗的警察或公安警察或許會比普通犯罪分子更加糟糕和棘手。
當時的他在車上直接問了,而安格斯特拉給出回答,否定了他的猜測。
——警察沒對我做什么,真的什么都沒做。
“……”
安格斯特拉的確沒有說謊,這三十多份家暴出警記錄單以及上面那句刺眼的“不予逮捕”,的確是最徹底的、無從辯解的“什么都沒做”。
而且……
安室透看著檔案上那句“女孩遺體由弟弟認領”,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為什么他們要讓一個只有七歲、當時還眼睛受傷住院的男孩,去認領一具死狀凄慘到連大部分成人也難以接受的親人的尸體?!
他們就是這么當警察的嗎??!!
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發泄口,安室透目光陰寒地盯著幾位辦案人的簽名,幾乎立刻就要掏出手機讓風見裕也去舉報這幾個家伙,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停職查辦,但在手指碰到手機的那一刻,他突然冷靜下來。
他不能這么做。
作為一個名為安室透的人,他能舉報褻瀆櫻花徽章的混蛋,或是半夜蹲點套麻袋為小上司進行遲來的報復;
可作為一個名為降谷零的臥底,他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安格斯特拉七歲進入組織,自己能在七年后的今天查到的事,組織恐怕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甚至可能就是看中他這樣的經歷會討厭警察,才選中他加入組織。
如果去舉報和處罰那些瀆職的混蛋,組織說不定會發現安格斯特拉身邊有臥底查到了他的過往——因為臥底本質上和組織成員就不同,可能在憤怒之下會去揪出那些薪水混子……就算可能性不大,降谷零也不能去賭。
安室透閉上眼,慢慢調節平復著焦躁陰郁的心情。
這是臥底課程里非常重要的一環,不管看到什么、聽到什么或是本身做了什么,他們都得學會去排解負面情緒,以免長期累積下,自己比敵人先崩潰。
幾分鐘后,公安臥底徹底冷靜下來,將照片小心收入檔案,一起放在那疊出警記錄單上。
他繼續查看其他資料,接下來仍然是一份案件的記錄檔案。
安室透一摸檔案的包裝袋就知道不對,只有重大案件才會用這種更厚更重的特殊紙袋,他低頭去看到封面,首頁上寫著一行江古田町警察被害案。
再往下看去,只見下面標注的時間,竟然也是七年前。
七年前,警察被害……
安室透想起來了,那年他和發小正在讀高中,兩人皆有當警察的意愿,關注過這起警察被害案。
——在七年前的暑假期間,有幾名警察下班路上失蹤,在半個月后,他們的尸體出現在江古田町的某個公園里。
當時這起案子引起了轟動,那幾名警察不是被直接殺害的,在他們身上發現了多處槍傷,但沒有一個命中要害,他們的最終死因是流血至死,甚至在死前,他們被注射過大量安非他命。
這是一起懸案,至今沒有告破,在安室透讀警校時,教官還跟他說起過這個案子。
為什么風見裕也要把這個案子的檔案一起給他?難道是……!!
安室透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立刻去翻看下面的文件去尋找受害警察的名字,又拿起剛才那封檔案,去仔細對比兩邊的名字。
——這正是負責辦理女孩“意外落水”案的那幾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