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斬瓦疲憊至極,力竭的身體于淺睡之中突然開始抽筋。
冷風灌進冬屋,他醒了,凍醒的。
獸皮和厚襖沒能保住一場夢。
但圖斬瓦不介意,因為夢里只有黑暗和詛咒。
他握緊了變形的釘頭斧,一把很奇怪的武器,是征服某個部落的戰(zhàn)利品。
漆冰使徒們將生活稱為一場殉道的苦旅,要么得到解脫,要么于血腥混沌里繼續(xù)掙扎。
“旅途遙遠,你還沒有拋棄我。”
圖斬瓦握緊皮綁帶,用盡力氣,直到縫隙里滲出黑色的稠液。
他就望著這一滴滴的液體出神。
漆冰使徒們的信仰很雜亂,最開始是幾位殘暴的舊神,后來又扯上秘術(shù)和詛咒,爭議就更大了,現(xiàn)在比較統(tǒng)一的結(jié)論是,他們信奉死亡。
但不論如何,只要戰(zhàn)爭和苦難沒有從帕洛圖斯比消失,漆冰使徒的隊伍就會永遠存在。
他們是失去家園的惡鬼,被命運折磨的罪徒,這群人拋棄了幻想,認為只要沉浸在戰(zhàn)斗和殺戮之中,就不會再感受到痛苦…因為他們就是痛苦本身。
“冥想結(jié)束了么,詩人。”
冬屋的木門已經(jīng)破損,厚簾被掀開。
灌進來的冷風里裹挾了太多東西,除了雪花,還有尖叫、哭喊、砍殺聲……全都一股腦地抽在圖斬瓦的臉上。
“我找到兩雙靴子,這里是莊稼漢的部落,很少有能容納你這對蹄子的鞋。”
門簾關(guān)閉,隔絕了屠殺的動靜。
說話的是卑勒·鐵牙,只有這位強壯的漆冰使徒才敢如此放肆,畢竟他是除了釘頭斧以外,陪伴圖斬瓦最久的東西。
只能算東西……
人是脆弱且有良知的生物,而漆冰使徒里沒有人。
卑勒遞給他一雙鹿皮靴,然后開始解掉自己腿部的綁帶和圖騰鐵索。
這份禮物并不代表著友情。
而是卑勒·鐵牙知道,圖斬瓦會殺死任何白蹭爐火的家伙。
破城手是最強壯、最能打的,而他是破城手的老大,所以誰都不敢擅闖這間冬屋。
據(jù)說圖斬瓦曾是霍叟的戰(zhàn)祭,抵抗過弗倫岡鐸的冰原獅,還獵殺了好幾頭成年巨璞蟲。
現(xiàn)在大家都一樣,都是殘忍的怪物。
昨天傍晚,這群無情的劫掠者沖進了這座村莊,抵抗部隊在黎明前就被狼人們撕破了防御。
隨后,幾位祈靈師喚出改變風暴的魔法,從她們被殺死到現(xiàn)在,空氣中都還殘留著古老的力量。
再接著……
巫祭們選擇了求饒,并愿意奉獻所有的物資。
但他們還是過于天真了……
應該說,從事耕種或幻想著躲避戰(zhàn)爭的部落都太懦弱!
曾經(jīng)的圖斬瓦也是一樣的,直到南疆鐵騎不由分說地踏平了村莊,他才明白:
在北境,活著,需要代價。
漆冰使徒從不接受投降,也很少保留俘虜,他們不僅掠奪物資,還獻祭生命。
村莊里留下的資源,不足以養(yǎng)活部隊在內(nèi)的所有人,所以一場慘烈的屠殺正在進行。
圖斬瓦率領(lǐng)的梯隊就在狼人后面。
他最先殺進冬屋,所以能在柴薪緊缺的情況下,享受到壁爐和火籠。
卑勒·鐵牙表情沉重,他的戰(zhàn)靴被村民飼養(yǎng)的驁犬給咬穿了,此時右足已經(jīng)凍得梆硬,如果再晚一點,他恐怕就要永遠失去兩根腳趾。
這會影響到旅程,也不利于戰(zhàn)斗,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最多也活不過兩冬。
“我們派往洛浚山谷的前鋒已經(jīng)失蹤半個月了。”
卑勒一邊說,一邊涂抹凍傷用的油膏。
“昨天去坵鳴古道的探子也沒回來。”
卑勒用力扎緊綁帶,鐵圖騰嘩嘩作響,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