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黑暗,只有眾人離開時的腳步,帶起店面上粘稠的厚蘚,發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肯恩轉身看著昏暗的房間。
他突然有種恍惚,似乎分不清楚距離,魔沼蛙已經完全融入其中。
他心底泛起一個念頭:
對方會不會突然出現在臉上,或者說從黑暗的任何角度發起突襲?
視覺剝奪能帶來不安,驚慌的情緒會引起某些東西的注視,而藏在歷史角落的陳舊建筑,最喜歡這種茫然無措的負面情緒。
肯恩甩掉雜念,迅速展開灰色視界。
店鋪輪廓依舊清晰可見,波勒先生呆在最深的角落里,雙眼泛著詭異的光,唇齒棱角在失去色調的視界中驚悚無比。
他說:
“既然您選擇坦誠,那我們只有敵人和朋友兩種結果,我相信您更傾向于后者……希望有機會能夠用到您的友誼。”
肯恩突然笑了兩聲。
他知道魔沼蛙在威脅或者拉攏自己。
但他不甘示弱,沖著黑暗里的陰影說:“我更希望,您能把這份友誼保持下去,如果別人不做些奇怪的事情,我總是愿意讓一些關系原封不動的,您說是吧……呵呵。”
肯恩轉過身。
他壓下提到頭頂的面具,同時也壓下身為戰旌的威壓,重新代入傭兵領袖的身份。
他推開了沉重老舊的房門。
……
屠夫餐廳,入夜。
伊凡被放出來,迎接店里夜間的高峰期。
他看起來似乎沒有想象中頹廢,而是帶著一股很清晰的失落勁兒,在做著平時不喜歡的活。
伙計們以為所有事情都回到了正規。
伊凡帶著沉重滾燙的菜肴穿過后廚通道,依舊會被包著皮兜、用羊羔絨布扎頭的胖老板催促,同伴們也都會無情附和,像平常一樣取笑這個悶豆子。
“夠了,你們能閉上嘴巴嗎!”
伊凡的咆哮聲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站在原地,連自己都有些吃驚,喘息著端走了菜肴,直奔顧客所在的角落。
伊凡咬緊嘴巴里的肉。
剛才那個瞬間,他仿佛變回了埃爾偉城邦領主之子。
老板掀起簾布偷瞄,切墩的幫廚也從縫隙里觀察。
屠夫餐館的人其實都很善良。
大家是北境粗糙的土著,港口混飯不易,所以才習慣用生硬難聽的語言去苦中作樂,并沒有瞧不起誰的意思。
伊凡瘸著腿,能說,才證明不介意。
實際上,掌勺握刀的人當中,有兩個還裝著假腿,以前是某艘獸帆船上面的水手呢。
老板吹起口哨。
“瞧瞧,我們的悶豆子開始冒芽咯,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些啥呢?這小子有脾氣就好啊,總比獲得像具狩墮尸體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