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上的水痕開始變成濕漉漉的水滴,仿佛是在哭泣。贊比飛快地掠過沙漠,心中明白這些石塊有很多故事要向她傾訴,但她沒有時間聆聽,以分辨那淚水究竟來自喜悅,或是憂傷。
當巨大的太陽圓盤開始在她身上投下陰影時,翻起的濕潤土層已經變得水花淋漓,細小的河流從她踩著的巖石上汩汩而出。贊比終于來到了城門前,她聽到巖床上奔騰的水聲震耳欲聾。黎明綠洲,生命之母,在黃沙下雄健地咆哮著。
過去的幾百年里,她的部落一直跟隨著季節(jié)性變化的水源而遷徙。所以,只要循著水流,就很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然而令贊比沮喪的是,如今北境深處的水源僅剩下最為古老的一處。帝國都城的殘垣斷壁已經是人們避之不及的悲傷之地,就好像躲避著大塞荒漠和徘徊其間的獵食者。
贊比勒住腳下的巖石,一個急停,險些讓她踉蹌摔倒。她飛快地把石頭摁進沙中掩藏起來。贊比四處觀察著——維考拉的那個女人說的沒錯,這里已經不再是只有鬼魂和沙土的遺忘廢墟了。城墻外臨時搭建的營地滿是人群,忙碌的景象好比是洪水來臨前的蟻丘。因為看不出這些人的身份,她決定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最好低調一些。
看起來北境深處各個部落的人都來了,但是贊比仔細地打量著他們,卻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這些人各有目的,他們爭論著到底是該留在營地,還是進入舊城尋找庇護。有人擔心,既然這座城能夠升起,那也會再度沉陷,把所有呆在里面的人活埋掉。有些人則看著天邊風暴那不自然的閃光,認為城墻是更好的防御,即使這些城墻已經在沙中掩埋了數(shù)個世紀。每個人都急匆匆地跑來跑去,稀里糊涂地收拾著行李,臉上掛著憂慮,偶爾抬頭望望天色。贊比雖然早前就甩開了風暴,但用不了多久,沙塵就會撞上這里的城門。
“趕快決定吧,”一個女人對她大喊,聲音幾乎要被攪動的綠洲和漸近的狂風蓋過去。“你要進城還是留在外面,姑娘?”
贊比轉過去,看到一張北境深處人的典型臉孔,但除此之外,完全是陌生人。
“我在找我的家人。”贊比指著自己的短衣:“他們是織匠。”
“鷹父承諾會保護所有城里的人。”婦人說。
“鷹父?”
婦人看著贊比疑惑的臉,微笑著抓起了她的手。“黎明綠洲重新開始流淌。北境深處有希望了。”
贊比看看四周的人群。看來是真的。雖然他們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入偉大都城的深處,但他們臉上的恐懼更多是來自詭異的風暴,而不是這座城市或是回歸的皇帝。
婦人繼續(xù)道:“今天早上這里是有一群織匠。他們打算在城里等待風暴過去。”她指著擠擠挨挨的人群,他們正推搡著涌進北境深處新生的心臟。“我們要快點兒了,他們要關門了。”
贊比被婦人拉著擠向首都的一處城門,身后靠過來一群陌生人,他們在最后時刻放棄了硬扛風暴的想法。然而,還是有幾撮人聚在他們圍成圈的牲畜旁邊,打算在城外捱過風暴,這是北境深處的商隊常年習慣的做法。遠處,風暴的外緣劈過幾道古怪的閃電——北境深處的古老傳統(tǒng)恐怕頂不住這場災難。
贊比和婦人被推擠著跨過了金色的門檻,意味著她們已經進入了真正的北境深處。沉重的巨門在她們身后緩緩合攏,發(fā)出一聲低沉的轟鳴。北境深處舊日的偉大榮光在她們眼前徐徐展開。人們緊挨著渾厚的城墻,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就好像他們感覺到,這些空蕩的街道只屬于某個人。
“我敢說你的族人就在城里的某個角落。大多數(shù)人都會呆在城門附近,很少人能勇敢到走進城內。但愿伱能找到他們吧。”婦人放開贊比的手,又笑了起來:“予你水和陰涼,姐妹。”
“予你水和陰涼。”贊比低聲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