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神熄聲,并非消亡。”
何塞菲尼的語氣變得鄭重起來,似乎在給肯恩權衡利弊的時間。“按照傳統,我們應該尋找牲性氏族的大祭司,選擇合適的地點,再邀請足夠多的狼靈擁有者參與儀式……”
肯恩看向白色面具。
何塞菲尼發出輕笑,說道:“但你并不是墨守成規的人,對吧,我可以幫你跟荒原塚建立共鳴。”
肯恩深呼吸,來到濛的身旁,他愿意為追隨者冒險,卻忍不住說道:“揭惘者跟舊神的距離,比我想象中要接近。”
何塞菲尼頓了頓,沒有回答。
她翻轉手掌,星輝便開始閃爍著徐徐上升,如同淡淡的螢火。
“你準備好覲見恕戟斯了嗎?”
何塞菲尼的白色面具在螢火里透著瓷器般的神秘質感,就像石壁上的禱言,透著一股難明的力量。
濛半夢半醒,努力地呼吸著,微微睜開眼睛,盡是茫然,似乎沒有聽見剛才的對話。
狼族之王,從格爾達戰役中蘇醒。
它就像是第一縷流動的細沙,滑落著,帶走了何塞菲尼的手臂、面具、房間里的光線……
肯恩明白:
此地長眠著十三個高貴的靈魂,塵世的余暉拂過,應當有人頌唱,熱情的生命在大地上沸騰。
揭惘者的信息是錯誤,至少不完整的。
整個世界都被死寂籠罩,超越靈魂的寒意籠罩了山巒。
恕戟斯。
古老的雄峰沒有被雷霆動搖,默默回應著那些祈禱,傳遞著沉睡在墳墓中的力量。
無主之地,遺忘之所。
恕戟斯的形體沒有出現,只是濃云翻滾得更有規律了。
沒有激起塵埃。
短暫的瞬間,周圍便豁然開朗。
覲見神明的道路,如同一顆逆著墜向蒼穹的流星,塵世的軀殼被知識阻擋,只有原初的靈魂被送到祂們眼前,并接受審判。
不僅是恕戟斯,還有其他舊神,祂們將力量藏在了荒原塚,似乎早在熄聲之前,把這當成了某種后手。
那是放逐之地的蒼涼,恕戟斯和啟溫,以及其他熄聲的舊神一樣,都被隔絕在塵世外,囚禁于虛無。
舊神的力量也在伺機返回塵世。
濛本該墜落的靈魂卻突然反轉向上,追著黑色烈焰沖向山脈,像是要幫肯恩擋住頭頂的閃電。
肯恩悚然一驚。
這里蕩滌著的力量,絕對不止一位舊神。
整個山峰如同世間最堅硬的造物,早已在歲月的磨難中渾然一體。
比如在戰爭前給麥格尋找庇護,以及把濛的殘疾治好。
狼靈退讓于神威之后,盯著濛的靈魂,認可了他的忠誠與勇氣,隨即消失,再也沒有敵意傳來。
就在此時,周圍的雷鳴突然減弱,漆黑宏偉的神峰當中傳來了風聲,某個偉岸之物的呼吸,呼嘯著穿過了冰冷的山脈。
空間在這一瞬靜滯。
肯恩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
蒼穹被折斷了自己的意志。
瞬間,何塞菲尼指間哦螢火如同塵埃一般在他眼前墜落。
肯恩重新獲得思考能力,隨即開始獲取周圍的信息,用人類的感官去記錄眼前的一切。
備注出現,混沌的狀態瞬間解除。
肯恩突然感應到一個熟悉的靈魂,隨即抬起頭,實際上,他沒有實體,只是將意識上移,關注著自己穿過的濃云。
肯恩總是會下意識給身邊的人留好退路。
執掌權柄的神明出現了。
在一片細微朦朧的光幕中,有一縷光,從雨水中脫離,朝著肯恩所在的位置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