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兩手發顫,從矮榻上拿起一疊書稿,兩手捧著,遞給了蘇文。
蘇文順著老人的目光望向矮榻,看到了石硯上竟趴著一個活物。
看到活物,蘇文的眼睛一痛,險些流出了眼淚。
那是一條魚!
一條渾身黑墨色的魚,趴在石硯上。
蘇文看到這條怪魚的時候,怪魚也在冷冷盯著他。
蘇文忽然便打了個寒顫。
僅僅對視了一眼,他便確定,這條怪魚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它就是禁忌物!”
盡管沒有證據,可蘇文卻可以認定,制造了《江南怪談》這份報紙的禁忌物,就是這條怪魚!
怪魚眼神中似乎帶著嘲諷,此時它沒有動靜,是因為它知道,蘇文依舊在它的掌控之中。
蘇文既然跑不了,又加害不了它的主人,它自然懶得理會蘇文。
“小先生?!”
老人見蘇文似乎在失神,問了一聲。
“啊,哦……”
蘇文趕緊接過了文稿,解釋道:“老先生的日子實在是清苦了,此情此景,令學生感觸萬分,感慨萬千。”
“過習慣了就好……”
老人目光殷切地盯著蘇文手中的書稿,對自身的遭遇卻并不是很在意。
蘇文只得硬著頭皮,開始翻閱老人心血凝聚而成的手稿。
“果然是《銀屏菊》……”
蘇文掃過兩行,便確定老人是《銀屏菊》的作者。
不過草稿的內容,可要比連載在《江南怪談》上的內容要細膩一些,用詞遣句也更為精美,部分劇情是相似的,可表達起來,還是手稿里的更加貼切。
“原來禁忌物不能徹底還原出作品……”
蘇文心中明了。
往下細看,蘇文便發現,怪魚不但沒有徹底還原作品,還添加了一些詭秘因素,對劇情進行了一定的刪改。
不過也不能說改動得不好,甚至可以說,此文用來迎合市井百姓的話,改動過后,反而會更受歡迎。
“好文,好文!”
蘇文一目十行,卻能記住里面的內容,頻頻叫好。
“好在哪里?”
聽到蘇文的夸贊,老人枯黃的臉皮上竟泛起一絲紅光,仿佛精氣神都恢復了許多。
“對世情的無情揭露,對腐朽世界的鞭撻,畫皮畫骨,入木三分!”
蘇文自然不吝嗇熱情洋溢的評價,平心而論,老人所寫的話本,也的擔當得起他的夸贊。
這就是一部好書!
“此書必然能載入史冊,流名千古!”
蘇文如此感慨。
“會不會被世人誤解……畢竟,畢竟……”
老人搓了搓手,有些欲言又止。畢竟他寫的東西,實在有些驚世駭俗,或者說有些令人難以啟齒。
“讀此書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傚法心者,乃禽獸耳。”
蘇文直接套入《金瓶梅》的評價,一臉深沉。
“……果真……如此嗎?”
老人一聽,聲音都在顫抖。
“當然的……”
蘇文又嘆息一聲:“必是傳世的經典啊……”
“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潸然淚下。他窮盡一生,不就為了寫出這么一部不朽之作么?如今有人如此肯定他的作品,足以告慰此生了。
蘇文意猶未盡,又感慨了一聲:“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言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當曹雪芹的《石頭記》自序中的詩文從蘇文口中說出來之后,老人便徹底繃不住了,跌坐地上,捶胸大哭:“先生知我……”
“老先生,快快請起……”
蘇文也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