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是六歲時被奴才老子賣去花柳巷的,那時候有貴人府上收死契奴仆,有戲班子收稚徒弟子,便是那管弦樓都在收小丫頭!他卻偏偏把奴才賣進了那最臟的地方,只因著花柳巷比管弦樓多給半兩銀子,比貴人府上更是要多一兩呢!”
說起舊事,順心還是兩眼彷徨:“那時候并非年景不好,家中更不是那等無米下鍋的人家,甚至奴才那小兩歲的庶出弟弟身邊還有一個丫頭一個小廝伺候,在吃食上雖不是頓頓有肉,但米面管飽,時不還能填補上一頓肉腥。
當然,這些不是奴才能享用的,打奴才娘被磋磨故去之后,奴才便不曾吃用過一頓飽飯,每日只一個冷餿窩窩,還要陀螺似的在那女人身邊奴才似的伺候,穿衣灑掃打水沐浴,是一樣都不落,便是廚下劈柴洗涮的活兒都是一肩擔,但凡慢了一點,輕則一頓打罵,重則打罵一頓扔出門外就這么被關(guān)在門外一宿,第二日空著肚子繼續(xù)干活。
他們好像都忘了他們靠的都是奴才娘的嫁妝銀子在養(yǎng)!或許,他們就是記著,才一直想折騰死奴才。
也是奴才命硬,硬生生熬過那三年,在賣入花柳巷的第三日又拼出一條命借機跑了出去,路上被老···又被主子的人給救了,教我識字本事兒,許我衣食無憂?!?
說到最后,順心已然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奴才那老子與奴才娘也曾有過恩愛之時,可他薄情薄幸,到頭來被奴才娘身邊的丫頭爬了床勾了魂去!吃用著奴才娘的嫁妝,欺負著打著奴才!
那時候,奴才便認定世間男子···”想到主子,順心緊忙把接下來的話咽了回去,轉(zhuǎn)而道:“我此生絕不嫁人!”
靜姝不知該如何勸,或者,她勸不了。
童年的傷害是會跟隨一生的,若是有機會治愈,她當然愿意送順心風光大嫁,可若是不能治愈,她也不愿把自己的意愿強加到順心的身上。
只是靜姝到底擔心,日后順心會后悔。
畢竟這個時候的觀念到底不同。
順心看出章佳主子的糾結(jié),直接笑道:“況且,奴才早被那丫頭爬床的折騰的失了孕育子嗣的機會,還是不白白耽誤好兒郎了?!?
“你說什么!”靜姝愣了,順心素來體質(zhì)極好的,怎么就?
提起這個,順心甚至沒有提起舊事反應(yīng)大,依舊言笑晏晏道:“奴才生在江寧府,冬日里雖不曾有京中那般大雪,可大冬日的衣衫不蔽體又被潑了冷水地關(guān)在門外,到底傷了底子,后來便是好生調(diào)養(yǎng),也再難恢復。
不過這般也好,奴才本就不敢生,害怕孩子再落得個奴才一樣的命,如今正好,倒是解了奴才煩憂。”
“簡直豈有此理!她好大的膽!”不過幾歲的孩子,哪里至于大冬天潑冷水關(guān)在門外!
見章佳主子火氣真起來了,順心緊忙安撫:“主子您莫生氣,該報的仇奴才都報了,您可得顧忌著些您肚子里的小主子,莫要因著奴才平白生這些火氣~”
靜姝沒有問順心怎么報的仇,只是握著順心的手,一下下安撫地輕拍。
屋中一時間再沒了動靜,只剩下微乎其微的輕拍聲。
那日四爺晚間也不曾回來,第二日靜姝又忙著收拾行李,等到上船之后,才又見著四爺?shù)娜擞啊?
大老遠靜姝就見著那一片密布陰云,閃電噼啪作響,簡直嚇人到她直想扭頭就跑。
只是···四爺瞧見她了。
靜姝笑著迎了上前,也不顧及甲板上還有旁人,就一把挎住四爺?shù)母觳玻缓罂聪蛱K培盛。
蘇培盛這會兒也愁著呢!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四爺出發(fā)前兩日突出府,離開前前一晚才風塵仆仆的回了院子,那時候四爺已然氣壓極低,很明顯是遇上設(shè)么事兒了,只可惜那日他根本沒跟著四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