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蒙氏一門忠于他,也知道趙昆的密信,但有些事情,他始終沒想清楚。
畢竟這個天下剛剛平息不久,若按蒙恬和趙昆的做法,天下又將大亂,他實在不忍心看到百姓再遭戰火磨難。
眼見扶蘇流淚不語,蒙恬悲嘆一聲,佝僂離開了監軍行轅。
次日清晨,扶蘇穿戴整齊,走進將軍幕府,郁悶了一晚上的蒙恬,依舊在呼呼大睡。
“蒙將軍這是怎么了?”扶蘇詫異的詢問軍務司馬。
軍務司馬小聲答道:“回長公子,蒙將軍昨日歸來,飲了一夜的酒,直至天明,才入榻酣睡?!?
“這....”
扶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片刻,長嘆一聲,然后朝軍務司馬道:“去喚軍醫過來,給蒙將軍診治一二,切勿出了狀況!”
“諾?!?
軍務司馬應諾一聲,扶蘇隨意找了個位置,靜靜坐下。
沒過多久,軍醫便走進了廳堂。
然而,正當軍醫為蒙恬診治的時候,蒙恬卻醒了過來。
“水,給老夫拿水來!”
蒙恬恍恍惚惚的喊了一句,侍從還沒反應過來,扶蘇便將水遞了過去。
“嗯?”
蒙恬見到水杯,愣了愣,扭頭看去,發現是扶蘇,不由眉鋒微蹙。
他本想開口詢問扶蘇的來意,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轉而點頭示意,然后拿起馬鞭,徑直出了幕府大廳。
扶蘇有些難堪,但又無話可說,只將水杯放到嘴邊,獨自喝了一口,對軍醫和侍從擺了擺手。
可當軍醫和侍從出了大廳,蒙恬當即爆喝一聲;“老夫連死都不怕,還怕喝一晚上酒?!”
扶蘇:“.......”
扶蘇嘆息,無聲自語:“老將軍,您這又是何苦呢?扶蘇真不是當皇帝的料啊!”
.......
蒙恬雖然有推搪皇帝特使的權力,但沒有阻止皇帝特使宣詔的權力。
大概過了三天,吳庸便以皇帝特使的身份,通知了所有九原將領,說是當眾宣詔。
如此一來,蒙恬不想扶蘇應詔,也必須應詔。
第四天清晨,蒙恬派人將吳庸迎進了將軍幕府,看到滿屋子的虎狼將領,吳庸愣了一陣。
幾天的冷落,吳庸已經感覺不妙,如此多將領,就算一人一拳,也能將他打成肉泥。
吳庸既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密報甘泉宮,畢竟北疆并無造反的跡象,而且詔書還沒宣讀,就算回去,也是死路一條。
依照對皇子與大臣的宣詔禮儀,吳庸恭敬的捧著銅匣,走到正廳前方,掃視眾將,朝扶蘇躬身行禮:“公車司馬吳庸,見過長公子?!?
“不必多禮,直接宣詔便是。”扶蘇淡淡擺手。
吳庸點頭應諾,然后將銅匣放在桌案上,輕輕取出詔書,捧在頭頂,緩緩拿下,展開念道:“朕東巡六國故土,本打算震懾天下,然,屢遭六國余孽行刺,實乃大謬也!
長子扶蘇,上將軍蒙恬,坐擁數十萬將士,不思南下勤王,扶蘇以得不到太子之位,日夜怨恨君父,是為不孝之子,特賜其拔劍自裁。
上將軍蒙恬與扶蘇共同管理九原軍事,坐視其不忠不孝,亦有不忠之嫌,特賜其死罪!
另,九原兵事,暫交由隴西侯李信代管,始皇三十七年,八月?!?
念到此處,吳庸始終沒抬頭,聲音猶如秋風中的落葉,顫顫巍巍。
而廳堂內的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幾名軍中將領,雖然無聲無息,但臉上的表情驚愕無比。
扶蘇的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的,雖然他知道這不是嬴政旨意,但還是悲愴不已,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