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不便在車里,還是……”
沒等顓陽說完,彭禹小身子一扭,已經鉆到座位下頭的暗格。
好吧,這家伙比我還機靈。
也是,要不是他躲在自家馬車的暗格,也不可能混出來。
顓陽平復一下心情,扯掉染血的外衣,出去應對金吾衛,順帶把三具尸體交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金吾衛的人才離開。
關上車門,顓陽招呼彭禹出來。
上下審視彭禹,男孩鄭重道:“殿下這身衣服不方便,車里有我一套備用常服,你暫時用著——”而且,上面還有血跡。
“不必。”彭禹從乾坤戒翻出一套尋常百姓的衣服,當著顓陽的面換好。
“呵——準備倒是齊全。”
看到枯瘦如柴的男孩,尤其是男孩背上若隱若現的黑氣,顓陽目光微微觸動。
他貼身照顧六皇子一個月,比誰都清楚。
六皇子的的確確中了奇毒,甚至被太醫斷言必死。
但三日前突然活過來,好像沒事人一樣,連太醫院都稱作奇跡。
而顓陽更清楚,那毒并沒有完全排除。每天夜里,他在外頭守夜時,都能聽到里面若有若無的呻吟。
想必他每天夜里都要承受劇毒噬心之苦,卻又不能對外人言語,心中很憋悶吧?
顓陽心中再度升起一份同情。
在六皇子中毒之前,自己二人關系很淡,甚至每天說不上幾句。然而六皇子醒來后,可能是因為自己貼身照顧的緣故,對自己頗為信任,甚至強行爬到自己車上,打算溜出宮。
然而比起現在這位,我倒有點懷念曾經那位主,至少不惹麻煩。
顓陽思索間,彭禹已經換好衣服。
“行了,你回家報平安,我去外頭看看。”
“不行。”顓陽馬上阻止:“你跟我一起回去,稟報母親后,派些護衛暗中隨行保護。放心,不耽誤你玩。等下午,我再送你回宮。”
彭禹看著顓陽,慢悠悠坐下。
“顓陽,你可能誤會了什么。我說過,我要借你的馬車出宮,也說過在金吾城看看。但我從來沒有說,自己要回宮。”
“什么?抱歉,我沒聽懂。”
彭禹沒說話,認認真真看著顓陽。
顓陽表情先是不確定,然后茫然,最后毛骨悚然。
“不回宮?不回宮你去哪?”
“你瘋了嗎?皇子不回宮,那不是找死嗎?剛才的刺殺你忘了?這是針對我,要是針對你,只會更加兇險!”
彭禹面色平靜,緩緩道:“現在是九月中旬,‘我’在仲秋節中毒,已經過去一月。但毒從何而來,至今沒有消息。”
“對我而言,皇宮不安全。因為年初,我母妃沒了。”
這是彭禹三天來收集的情報。
今年大年初一,六皇子生母趙貴妃暴斃,別說皇宮,整個大昆帝朝的年節都沒過好。貴妃私底下被人罵作掃把星,連帶六皇子受到不少人嫌棄。
中秋佳節,六皇子跟著抱病,更加確定他們母子的災星傳聞。
彭禹紅著眼圈,淚水在眼眶滾動。他腦中不斷回想自己在地球時看的電影、小說,回憶悲傷劇情。
男孩聲音哽咽:“母妃在天宮樹敵很多。沒有她的庇護,我很難在宮里生活。”
顓陽默然。
當年趙貴妃獨寵后宮,入宮封妃,三月無子無功便尊為貴妃,就連皇后都要退一射之地。連帶著,趙貴妃的六皇子也可謂榮寵至極。剛一出生就被皇帝喜呼:“朕之長子”。
這句話讓前面五位皇子情何以堪。
更別提滿月后,皇帝直接給六皇子親王爵,命人打造昭元殿。
昭,德行昭彰,明光美好。元,萬道之首,一元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