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貞觀三年四月搬出太極宮后,李淵便一直偏居太安宮。
六十多歲的老人家體質逐漸衰弱,已經沒有精力像先前那樣整日與宮妃廝混取樂。
最近太安宮鮮少有嬪妃懷孕便是明證。
退了休的老頭日子過得最是無聊。
尤其還是一位皇帝,想與老臣敘舊談天都得看兒子臉色。
所以百無聊賴的李淵就打算舉辦一場酒宴,不但邀請了一些老臣,連將他推下皇位的兒子也在邀請之列。
先前住在太極宮時,李淵也不是沒想過請些老臣來自己宮里聚一聚,可每次都被李世民以宮闈未定,不宜宴客為由給拒絕了。
李淵知道他是怕自己聯絡那些還忠于自己的老臣暗中作梗,可這幾年那些老臣死的死,外放的外放,已經掀不起什么風浪了。
李淵主意打得很正,這回我都請你赴宴了,何況又不是在太極宮,這樣一來,你總不好反對了吧?
李淵想的沒錯,這回李世民的確沒有反對。
他不但不反對,還親自邀請了一大批文武赴宴,連宗室在長安養老的幾位李家王爺也沒放過,甚至還另外邀請了一些番邦使節。
不但如此,李世民還借口太安宮太小,不足以彰顯大唐威嚴為由,又將宴會放在了含章殿。
因此,本來是李淵牽頭的酒宴,一下子變成了由李世民發起的宮廷午宴,主人也由自己變成了李世民,這讓李淵好不郁悶。
所以宴會進行時,李淵一直坐在上首悶悶不樂。
本來只是想找幾個老兄弟熱鬧一番,結果周圍全是宮娥內侍,想大聲說話都得經過李世民的允許,一張皺巴巴的臉拉得老長。
而作為曾經的鐵桿,河東裴氏扛把子,當朝司空的裴寂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向李世民奏言請求道:
“老臣愿與太上皇同席。”
李世民微微一笑,頷首表示贊同。
裴寂大喜,提起袍擺就徑直坐到了李淵身側。
從臺下遠遠看去,含章殿上首竟做了三個人,李世民、李淵分局與左右,裴寂的位置剛好在中間…
不過裴寂顯然沒注意到下面怪異的眼神,小老頭喜滋滋的給李淵滲酒助興。
他與李淵少年相交,大半生都是互相把臂扶持走過,哪怕是在李淵登基稱帝后,兩人私底下也只以情誼論交,坐在一起飲宴那更是常有的事。
因此裴寂也不覺得有什么,正好趁機和老友多說說話才是正理,畢竟好幾年都沒這樣坐在一起過了。
可他不在意,自然有人在意,李世民的一眾鐵桿都在下面坐著呢。
裴寂的這番舉動,簡直就是騎在他們腦袋上拉屎,沒看見還有這么多番邦使節在么?
弄不好別人還以為我大唐有三位皇帝呢!
于是民部尚書,檢校太子左庶子、武昌縣公戴胄當先出列,當眾指著裴寂呵斥道:
“裴公欲比肩曹孟德呼?!”
裴寂驚懼,連稱不敢,只說是為了服侍太上皇進膳。
可顯然今天對裴寂來說就是一場鴻門宴,沒有誰在意他口中托詞。
右武侯將軍,息國公張長遜也站了出來,他脾氣一向暴躁,指著裴寂就破口大罵:
“既非效法曹孟德,安敢立于陛下之側?!”
他與裴寂素有舊怨,當年大唐初立,張長遜以武都、宕渠、五原等郡歸附,被李淵授五原太守、檢校豐州總管。
當時,梁師都、薛舉都向突厥請兵,邀請突厥渡河一起攻擊唐朝。
張長遜收到情報,假傳唐國詔書與突厥莫賀咄設,表示唐朝已經知道謀劃。
于是,東突厥便拒絕了梁師都等人的使者。
可這本是為大唐謀劃的一件好事,身為天子近臣的裴寂卻在事后參了他一個假傳召令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