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聽見敬玄的這幾句話,都會以為他在邀買人心,明明就是打了敗仗,非說打了勝仗?你以為大唐的將士們就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何為羞恥?把黑的說成白的?
史萬寶冷笑不已,心里暗暗嘲諷敬玄,本將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樣,真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要臉?
敬玄也觀察到了史萬寶臉上的表情,不過他只當(dāng)沒看見,猶自往下說道:
“敗仗?云中一役我軍拼死與突厥人周旋,以慘烈的代價換來前方各軍,以及后方疆土的周全,若非是由我等用命,陛下都差點御駕親征了!難道這能算是打了敗仗?”
任何事情都有兩個角度,打仗也不例外,按敬玄這種說法,右領(lǐng)軍衛(wèi)反而沒有過錯,是大大有功于國朝,有功于陛下的。
連底下的將士們神色都變得不確定起來,有些將士甚至非常贊同敬玄的觀點,是啊,弟兄們拼死拖延突厥人,這才為其他衛(wèi)的兄弟們贏得蕩滅頡利的機會,而且陛下也不用御駕親征,難道我們真的沒有打敗仗?
史萬寶看著這群沒讀過幾天書的泥腿子,心里不禁啞然失笑,不能繼續(xù)任由他敬玄妖言惑眾了,真要是再讓那小子說下去,保管一會兒這群大頭兵就嗷嗷的跑去兵部要求更新核算他們的功勞,到那時候,人心都站到了他敬玄的那一邊去了!
于是史萬寶立即高聲插嘴道:
“長史說得似乎有一點道理,可長史究竟有沒有想過,右威衛(wèi)的兩千援軍是如何戰(zhàn)死的?豆盧駙馬又是如何戰(zhàn)死的?還有右衛(wèi)那兩千弟兄,正是因為主將的判斷失誤,這才導(dǎo)致了一場慘敗!兵部的文書上寫得清清楚楚!”
史萬寶這話明顯帶著陷阱,如果敬玄非要在這里頭追根溯源的話,最后矛頭會直指柴紹這個始作俑者,而這無疑會讓敬玄又把人給得罪了。
而且史萬寶最狡猾的還不是在這里,他只說了主將判斷失誤,卻沒有明確指出這個判斷失誤的主將究竟是誰,是擅自攻打突厥大營,導(dǎo)致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右衛(wèi)主將安元壽,還是貿(mào)然出城迎敵戰(zhàn)死的獨孤彥云。
所以只要敬玄順著這話頭與他糾纏,無論怎么說,都會得罪人,區(qū)別只在與得罪的是誰,即便是死了的獨孤彥云,那也會得罪眼前這一幫獨孤彥云的老部下,就更不要談什么收攏人心了!
史萬寶說完這句話,就目光陰險的盯著敬玄想看他如何回答,而底下剛開始振奮的將士們,臉色也重新變得灰暗起來,是啊,死了那么多的弟兄,還被人家做成了京觀,怎么好意思自稱沒打敗仗?
敬玄見自己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士氣,又被這史萬寶給攪黃了,心里不由得暗暗罵了幾句他老娘。
“笑話,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敬玄語出驚人,而史萬寶則笑意更深,反問道:
“哦?那么長史的意思是說那么多袍澤,都死得其所了?”
這話一出,敬玄頓時感覺到底下幾千雙眼睛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好你個史萬寶,真是無時無刻都想給本侯挖坑呢?
敬玄淡淡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
“如果忍受不了袍澤犧牲,那還當(dāng)什么兵?如果一個國家遭受不了士兵戰(zhàn)死,那又供養(yǎng)什么軍隊?干脆放開國門讓賊子進來燒殺搶掠好了!”
聽見這話,所有人都沉默了,連史萬寶都沒料到敬玄會以這種破罐子破摔的脾性來對自己說話,他正打算要繼續(xù)落井下石,不過敬玄卻先他一步對眾將士說道:
“正因為有了袍澤們的犧牲,我大唐才有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才有了現(xiàn)今折服周邊宵小的霸氣,本侯可以很負責(zé)任的說,無論是普通士兵,還是一軍之將,他們每一個人的死,都是為了大唐,死得其所,死得榮耀…”
敬玄說到這里頓了頓,還專門看了一眼史萬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