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悶氣。
明德門的城門卒一眼就能瞧出自家上官坐在那生悶氣,都是眼色十足的老兵油子,誰瞧不出這位剛從延平門調過來的將軍立功心切,想要擼起袖子在新崗位上大干一場?
可明德門是什么?
大唐京師的正南門戶,無論是陛下出行,又或是大軍打勝仗,番邦使節入朝覲見,按制都要走此門路過,所以明德門來往的達官貴人通常都比其他幾個城門要多得多,這走的人一旦多了,不守規矩的總有那么幾個,關鍵人家身份還奇高,一般人誰腦子會犯軸上桿子去攔這些人?
又哪怕你老爹是大名鼎鼎的虢國公,沒看見剛才都過去了兩位皇子一位公主了?明德門的活計就是這樣,干得好得罪人,干得不好也會得罪人,所以大家伙兒早就養成對那些縱馬闖城的家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處置法子了,畢竟能在這里招搖過市,誰沒點來頭?
到底是自家上官,可不能讓他胡思亂想最后把氣撒在自己人頭上,方才被黃河上踢屁股的兵油子非常小心的提議道:
“將軍,要不您去城樓上歇息,這里有俺們幾個看著就成?”
整張臉被面甲覆蓋的黃河上看不見表情,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杵著橫刀慢悠悠的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朝城門口走去,看樣子今日對他的打擊實在不輕。
手底下的士兵見狀有些于心不忍,開口想寬慰幾句,可又不知道怎么說,本來這種事自己想開就好,他們這些底層的小兵,有哪日不是瞧人臉色行事?
正當那兵油子百展莫愁之際,眼角余光偶然瞥見遠處的大道上又來一騎,隨即激動的沖黃河上大叫道:
“將軍,又來人了!俺去搬拒鹿!”
老兵想得很通透,只要攔下這一騎,想必將軍的心情應該會好許多吧?老兵一邊想一邊招呼同伴,打算直接把路給堵住,讓將軍帶頭把人攔下,這樣自己既不得罪人,也能讓將軍多少找回一絲顏面,回頭說不得還能對自己另眼相待。
果然,黃河上一聽又有人闖城門,加上手底下的士兵也配合,精神頭一下子又回來了,大步走到正門口,隨手拔出立在旁邊的長槍,執戈而立,從南面吹來的涼風將他身后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看上去要多威風就有多威風。
黃河上打定主意,待會兒這一騎若是到自己身前還不減速下馬,自己直接一棒子抽到馬腿上,管你馬背上坐的是誰?來了本將的地頭就該守本將的規矩…
身后的士兵見他如此做派,也紛紛亮出家伙什,站到他身后,望著遠處駛過來的那一騎嚴陣以待。
可隨著那匹快馬愈發的近,黃河上終于看清了馬背上坐著的是誰,這不就是上回那個在兵部大堂毆打自己兄長的家伙么?
那日黃河上下值回到府上,聽見下人們的稟告后,氣得不打一處來,當即就點齊家將全副武裝的準備去尋那打人兇手的晦氣,可還沒來得及出府門,便被父兄給攔下,不但父親嚴令自己不許去尋仇,就連被打得腦袋開花的兄長也抱著自己不讓出門…
今日這敬玄來得正好,就今天,把兩家的賬給清了!
本來在沒看清來人之前,黃河上是希望對方主動下馬的,免得待會兒真的傷了人,可這會兒黃河上心里無比希望敬玄停都不要停,最好能直接沖過來,這樣自己也有理由動手不是?
可不知道是不是自覺身份不如前面闖門的那幾位貴氣還是怎的,那敬玄靠近城門后,竟然主動下馬步行,這讓黃河上好不失望,竟在心中暗暗腹誹道:
“一個大老爺們,怎的還不如自家女人硬氣…”
而敬玄根本不知道那全身披甲的漢子是黃河壽的弟弟黃河上,心里還在想這是哪個想上戰場想瘋了的二桿子,連守個城門都是這副打扮?
不過因為腦子里裝著其他事,敬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