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琴師背著琴。步伐輕盈,未見有絲毫遲疑,頂著行人打量的目光,不緊不慢的走著。
琴是梧桐木的,被青石色的落花流水紋襄著,琴師很年輕,眉目清揚,體態風雅,一襲白衫,卻偏偏生著一頭淺灰的發,一雙灰眸明朗如星。
琴師輕車熟路的來到一處未有人把守的住宅,扣門,立刻就有幾個孩童探出頭來,上下打量她一眼,立刻歡呼雀躍的把她迎了進去,一時間桌椅板凳和地面摩擦的聲不絕于耳,摻雜著孩子們驚喜的渣渣叫聲,還真是少有的熱鬧。
這處院落原本是本地的一位鄉紳私產,平日里沒人居住,只是定時遣人打掃,倒也整潔。后來大衍國政局動蕩,戰亂四起,不知多少壯丁被抓,又有多少戰死沙場,做了徘徊衍國的英魂。
女主人發了善心,將那處空宅做為收容孤兒的居所,又每天在門口施粥,接濟哪些逃難的災民。
行人納悶:這琴師是府上門客?還是女主人請來給孩童助興?那也未免太“雅致”了一些,戰亂時誰還有心思做這些......,行人個懷鬼胎的有,面露疑惑的也有,假裝不視者也有,總之,此時的院落已經安靜了,哪些調皮的孩子也規規矩矩的坐成一排。
此時院內向外傳出悠揚的琴聲。
那琴聲不大,卻有穿石裂云之勢,院外的人竟然可以聽的清清楚楚,琴音如高山巍峨可臨淵而長嘯,如流水涓涓可傍花而照,如聞鐘鼓相擊之厚重,見云煙廣袖。
人群中有人驚呼:“白云琴師”
相傳她是來自仙境的,因為就連上天也嫉妒她的才華,便命令白雪收走回了發間七分墨色,滿頭黑發成了現在薄煙般的灰。
沒人知道她是誰,來自哪里,連“白云琴師”也不過是別人為她取的外號。
幾曲下來,院外行人已經如癡如醉。
幾曲下來,院內已被孩子們圍城了圈。
孩子們問東問西,琴師滿眼只能看見泛黃的小腦袋瓜,苦笑道“一個一個來,某又不會逃的”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搶先說到“琴師姐姐,你總算回來了,這次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呢?”
又有孩子說到“上次的三十六劍客,可有趣極了,姐姐這次也要講這個故事嗎!”
“姐姐,姐姐”
一位年紀和琴師相仿的女子斥道:“好了好了,不要總纏著先生”琴師連忙擺手,重整琴弦,眼簾半闔,再次抬頭時候,眼中意蘊滿了笑意:“某四海為家,聽到的故事自然要比別人多一些,講一講又何妨,是也不是呢?”
孩子們歡呼道:“是”
琴師抬手扶上琴弦,彈出幾個簡單的音節,良久......才開口道:
風聲呼嘯劍寒霜,孤聲醉影破長空。
一點塵土千山墜,佛風落葉皆飄散。
輕身一躍三千里,夢里常笑悲座客。
月倚高樓,晚風微醺,驚過幾顆柳,挽起幾息簌簌,只有佛曉的白鷺,劃過那抹蔥綠,濺起陣陣波痕。
幾許蟬鳴空桑林,緩步八月蕭關道,腳下枯葉嘎吱作響,紫苑的清香伴著微風蕩漾起一片芬芳。
皎潔的月光透過搖曳的風鈴頃灑在只余一截斷刃上,寒光咋閃。他俯身站起,幾抹銹跡映入黃昏的眼眶,縷縷思緒又被卷入那遙遠的戰場......
憶那年花開正茂,驕陽不燥。
未入世事的少年身著一襲白衣,通透而深邃的眼眸中倒映著,是三分單純,七分赤誠。隨著風煙的咋起,別了相伴十七年的梧桐樹,別了十七年養育之恩的師傅,別了十七歲那年與師妹定下的十年之約。
只身負一長劍離去,帶著國難當頭的彭拜壯志離去。向著那抹光,前進。卻不曾看見師妹眼底的的溫柔也隨他悄然離去......
這就是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