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厚重的色彩抹上云朵,太陽西斜,所有的物體都像鍍了層金似的散發出澄黃的光芒,一只傳訊鷹穿過覆蓋東城上界大陸的結界,朝王宮飛去,停在一扇窗前,鷹嘴啄了啄窗框。
咯啦。窗戶向內打開,迎進報信鳥。
東城城主羅蘭·福斯僅著單衣,肩披黑天鵝絨長袍,坐在窗邊,取下傳訊鷹腳爪上的竹筒(注:這是附有魔力的特殊竹筒,如果收信人以外的人強行拆封就會爆炸),這種小型鷹隼是軍隊專用,來自沉寂冰原的絕境長城,當然需要第一時間打開。
法利恩留心觀察主君的表情,一如即往的,什么收獲也沒有。羅蘭控制面部神經的功力就像控制情緒一樣深厚,你永遠別想從那張宛如半神般俊美的容顏上找到任何諸如驚訝、害怕、憤怒之類的負面情感——有也是裝的,他總是鎮定從容地微笑,把心思藏在深處,即使他最信任的部下也不能一窺堂奧。
“贏了。”羅蘭把信捏成一團。法利恩對這個喜訊不意外,真正讓他詫異的是羅蘭捏信的動作,他還敏銳地注意到主君的嘴角下移了大約兩根頭發絲的寬度,跟隨羅蘭多年的法利恩很清楚這是他控制負面情緒的前兆。
“出了什么事?”
“伊芙受傷了。”
法利恩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世上竟有人能對金色死神造成傷害,略一思忖,他恍然大悟,“是拳神?”羅蘭頷首。
“將軍傷勢如何?”
“輕微內傷加右手手骨碎裂。”羅蘭緩緩松開五指,沉聲道,“明天,我要去趟絕境長城。”
“你的身體還沒復元……”法利恩露出猶豫之情。
“我不單是去探病,也是去鼓舞士氣。信上說北地已經下雪了,比往年都早,必須督促附近的郡守趕快將御寒衣物和取暖燃料送過去。”
羅蘭曲起左手食指,敲打座椅扶手陷入沉思。和伊芙的直覺不謀而合,他也感到了不祥之兆,看來今年的冬天會冷得不同尋常。
法利恩不便勸阻,抿了抿唇,雖然他才是眼前之人的親弟弟,但他知道那位義弟在羅蘭心目中比他更重要,只因為金色死神伊芙比他更早認識兄長,而且是早得多。
羅蘭回過神,深深注視同父異母的兄弟:“法利恩,上界就交給你了。”
法利恩的心情頓時平復,無論如何,他才是羅蘭最得力的臣子,最信賴的心腹。
他恭敬地彎下腰,行了個圣職者的撫額禮:“是。”
看著他,羅蘭眼底有著沉重的愧疚,他剛繼位時,四面楚歌,六大郡主勢力龐大,王室就等著機會把他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外戚城主掀下去,雖然有軍隊在手,但是詭譎莫測的宮廷不是純粹的武力能夠對付,暗殺者又層出不窮,那時他身邊能夠信任的人太少,伊芙、馬爾亞姆等老部下的性格不適合這種戰局,不得已,他讓艾德娜擔任紅炎軍團長,將前城主馬修的姻親滿門抄斬,殺得血流成河。然后讓年僅十二歲的弟弟法利恩當暗影間諜的首腦,處理情報和暗殺事務。這么多年下來,艾德娜還好,性格沒有大變,法利恩卻變得冷血功利,無所不用其極,已經完全不復他們初見時,那個單純可愛的男孩。
盡管羅蘭清楚,他自己也早就面目全非,但他始終懷有一份理想,也不許自己遺忘,但法利恩卻是被他這個不稱職的兄長拖進了這個泥潭。
對于沒有血緣關系的伊芙,他同樣有愧,因為兩個弟弟都是跟著他踏上這條血腥的不歸路。
金發王者沒有讓自己后悔無法挽回的過去,眼神溫和了幾分:“讓克萊德爾輔助你,他可以信任,不要太勞累了,最近我讓多米尼克負責冰宿的魔法授課,你可以專注自己的法術修習,我記得你說想考賢者。”(注:賢者除了尊稱,也被作為十一段特級法師的職稱,賽雷爾的外號北之賢者就是這么來的,十二段是大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