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城主不是陪同妻子來的么?”
“我是代替內(nèi)人來的,本來朵琳和岳父約好,今天回家探親,可是她昨晚身體就不太舒服,只好我一個人來。”
“哦。”
“羅蘭城主不必介懷,您來也是一樣。”
拉克西絲斜眼看去,只見一個長相不差,穿著浮夸的男子站在羅蘭左側(cè),一臉殷勤的笑容。想了想,她好不容易認(rèn)出是米利亞坦的長子,人稱「蠢蛋王子」的伯都·歐斯達(dá),輩分算來是羅蘭的大舅子。
“伯都王子有空也來我這兒坐坐。”羅蘭微笑以應(yīng),轉(zhuǎn)向拉克西絲,“如何,元帥,一起走吧?人多熱鬧。”旁邊的陪客相繼附和。
和侄子一樣眼睛長在頭上的拉克西絲卻會做人多了,這些鸚鵡非富即貴,不能拒絕讓他們下不了臺,只好點點頭,和羅蘭并肩前行。
“記得和元帥初次見面也是在花園呢。”
“咦?”拉克西絲一愣,疑惑地抬眼,對上一雙意有所指的藍(lán)眸,心一動,鋪天蓋地的回憶忽而涌上。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不是花園,而是戰(zhàn)場。
鮮血連天,哀鴻遍野,兩軍激烈地推擠、纏斗,落馬的騎兵被敵我雙方的馬蹄踐踏而過,登時化作赤紅的肉塊;陣形堅實的步兵也抵擋不住獸人的猛攻,被沖得七零八落;流箭和毫無準(zhǔn)頭的魔法在隊伍里掀起小規(guī)模的死亡風(fēng)暴,戰(zhàn)局已經(jīng)混亂到指揮體系無法跟上的地步。
十八歲的少將把劍從不知第幾個敵人胸口拔出,連休息片刻的時間也沒有,兩根狼牙棒劈頭砸下,因為統(tǒng)帥的死,所有的蠻族士兵都把矛頭指向這個兇手。龍眠揮出短促的弧光,刺穿了一人的頸動脈,附送一腳,讓他往另一個方向倒下;被削斷武器的另一人卻毫不退縮地?fù)渖希瑥堥_的大口正好被劍刃洞穿。然而,泯不畏死的敵人竟然咬住了嘴里的兇器,同時第三個敵人撞向馬腹,頓失平衡的羅蘭摔了下來。
墜馬的瞬間,黑色的潮水淹沒了心臟,但他還是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著地一滾,避過了奪命的白刃,拼著最后的力氣結(jié)果了四個敵人,飛濺的鮮血卻遮蔽了視界,險惡的環(huán)境又不容他擦拭,只能咬牙保持鎮(zhèn)定,用感官代替視力。
此起彼落的慘叫混淆了聽覺,他強(qiáng)壓下焦慮,分辨出空隙,繃緊的身體宛如離弦之箭般射出,眼前寒氣撲面,他長劍上挑,當(dāng)一聲脆響,被震得倒退兩步。
「還很精神嘛。」
不同于獸人粗嚎的清脆嗓音拉回理智,他只是詫異,沒有放松。戰(zhàn)場上,一分松懈就是死,背叛的苦果也不是沒嘗過。「誰?」聲音沙啞,幾乎連他自己也認(rèn)不出。
「你自己不會看嗎?」盛氣凌人的嗓音頓了頓,軟化了些許,「你可以看了。」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擦去血跡,恢復(fù)正常的視野映出一個騎在馬上的年輕女子,穿著沒有階級章的軍服,烏發(fā)高束,翠綠的眸子仿佛冰針般銳利。很美,但更耀眼的是她如同夏日艷陽的鮮活氣質(zhì)。
「像一頭小豹子。」她上下打量他,語帶贊賞地評價。縱橫沙場多年,她也很少看到那樣絕望的反撲,置之死地的搏命。
「那你就是山貓嗎?」他反唇相譏,臉上卻有點發(fā)燒。
「哈哈哈!」她放聲大笑,朝部下側(cè)了側(cè)頸子,「給他一匹馬。」語畢,徑自拉轉(zhuǎn)馬首,疾馳而去。
然而騎出一段距離,后面蹄聲漸響,一人一騎追了上來。
「你跟上來做什么?」
「你帶的是生力軍,不跟你跟誰?」
她一揚眉,眼里多了份欣賞:「那你可要跟緊了,別被我甩下去。」他不甘示弱地微笑:「你才是。」
比試的結(jié)果,他們不分上下。
再見首,是繁花似錦,落英繽紛的季節(jié)。
一柄羽絨香扇半遮著臉,只露出一雙似曾相識的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