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因最近公務繁忙,兩個朋友肖恩和希莉絲也因軍務外出,楊陽每天獨自在臥室里復習魔法,學習新的法術和基西莉亞那里得來的魔界知識,再私下練習異能,忙得不可開交。
最近連莎莉耶都被諾因發現有情報和財務方面的天賦,抓去當童工,大家都輪軸轉,可是某個再次翹課的表妹卻跑來這里給她添亂,揮著軍用佩劍無聊的樣子。
“你別因為肖恩出征就偷懶!”看不下去的楊陽教訓。
“別提了!肖恩最近簡直不是人,比死小鬼還狠!”
“你又不是沒看到他的記憶。”
由于時間關系,昭霆和耶拉姆看到的記錄只是刪節,但最重要的部分:雙子的童年片段,分離之刻,東方學舍的一些事,精靈王奧佛瑞特,菲莉西亞,那個可怕的血色地獄,完整的降魔戰爭總決戰,英雄王的暗殺和席恩的復仇,以及地下神殿的揭秘和封神,兩人都看過了,也帶給他們巨大的心靈沖擊。
棕發少女頓時泄氣,郁郁不樂地趴在桌上,雖然沒有莎莉耶那么強烈的恐懼,但她也不知道怎么看待曾經的伙伴了。
“維烈怎么會那樣?”
楊陽放下筆,嘆道:“他對我們可能有真心的成分。”她不認為旅行期間,那個溫柔的吟游詩人是完全的虛假。
“但是昭霆,你沒殺過人,所以你不明白,殺人是什么感受。知道自己殺了‘同類’,又是什么感受。”楊陽想起一遍遍撫摸剪下的報紙,那觸目驚心的死亡人數,鮮紅的“七百十三人”,無法逃避的罪責。
而她也終于確認,再怎么天性仁慈,維烈也是另一個更高級文明長大的生命,先天就歧視其他弱勢文明。不像她,從小在人類中長大,對艾斯嘉的普通人有完全一致的共鳴。
殺人對他……是不同的。
那一千年,維烈恐怕是讓自己處于一種自我放逐的心態,更像是自我滿足的懺悔狀態。不然,哪怕為了減輕一點負罪感,減輕靈魂的重量,減輕那不堪回首的恐怖和愧疚,他也會早早把魔獸全收回去,對這個世界的人們好一點,再好一點,被罵成虛偽也無妨,可是維烈做了什么?
他用另一樁殘忍的行為,發泄自己的痛苦和私欲。
區別只是從許多人變成一個人,但是做法的卑劣和自私,是沒有區別的。
更別說那個人,是他最沒資格如此對待的人。
昭霆怔怔看著表姐。楊陽回過神,鄭重地道:“所以你要想清楚,從王立學院的短期班畢業后,是不是真的加入軍隊,成為魔法戰士。上了戰場,一定會殺人的。”而耶拉姆,不用問。
“嗯,我想清楚了。”昭霆凝視自己和棕發青年一樣膚色的蜜色雙手,堅定地道,“我也想為神官先生和村里的大家報仇。”
楊陽點點頭:“那你多陪在耶拉姆身邊,現在他的親人只剩下我們了……尤其是你。”
昭霆的臉色漲紅些許,咕噥了兩聲,乖乖跑回去上課了。因為杰出的法師資質,她還在特別班學習魔法。
神官實在應該讓她學魔法的。楊陽目送表妹的背影,嘆了口氣:而不是縱容我和他一樣的小情緒,扼殺昭霆的資質。
她又拿出書桌抽屜里的剪報,翻到前頁,盯著其中一則,黑眸變得幽暗。
“坎塔薩火災!中城救世主的暴舉!死亡人數七百十三人!”
肖恩的記憶解封給了她抽離自己情緒的機會,朋友們的溫情陪伴讓她逐漸從悲傷中走出,但有的仇恨和罪孽,終究無法或忘。
失去神官的痛已經沉淀為心底深深的傷痕,但她已經沒有當日被憎恨和不甘驅動,宛如深陷地獄,被業火煎熬的感覺。
食指無意識地撫摸紙面,楊陽逸出一聲長嘆。她說不出以牙還牙這種話,死去的村民何辜,這些市民又何辜?
定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