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這行人找了片空地,生了幾堆火。
也不搭帳篷,只是解下馬鞍,把墊在鞍下的毯子拿出來展開,直接鋪在篝火邊的地上當床。
有人給了羅杰又干又硬的餅,又有人打來了水分給大家,于是羅杰就學著他們把餅在篝火上烤熱了,就著水吃掉。
接著他就蜷著身子,坐在自己的毯子上。別人可能以為他在發呆,卻不知道他已經把小耳朵撒了出去。
羅杰聽到有人在輕聲聊著。
“就這么回去了?大伙憋了一口氣想把諾曼人的伯爵干掉,結果就這么白走一趟?”
“不走咋辦?城衛兵一家家地搜查。我們這么多人,躲不掉的,到時候還連累了城里幫我們的朋友。”
“這小子防得太死了,連條泥鰍都鉆不進。我們都有當地人作保的,還使了錢,可就是混不進去。”
羅杰想,怪不得承爵儀式上沒刺客呢,原來是安保做得好。
他有些得意,在心里開起了玩笑:儀式上防鯰魚是重中之重,和鯰魚差不多的泥鰍當然也就進不來啦。
可他轉念一想,刺客沒進來,自己卻鉆進刺客團伙里去了,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得意個啥。
羅杰又聽見另外有幾個人在悄悄地嘆著苦經。
“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是啊,肯跟著我們干的人越來越少了,自從埃米爾死在那些狡詐的諾曼人手里后,好些原來順從的人也不肯接納我們了。”
“埃米爾死的可真是冤啊,他要是跟著我一起逃就沒事了。你說當時那信是馬赫迪耶埃米爾寫的嗎?為啥我們按約定去了海灘,等著的卻是諾曼人?”
“信應該不會假。當時埃米爾仔細查驗過的,不論是筆跡還是印章都和以前收到的一模一樣,估計是有叛徒,走漏了消息。”
羅杰心里暗暗發笑,光看筆跡和印章一模一樣可不行哦,一群土包子,連密碼學都不懂。
“要我說,就是馬赫迪耶賣了我們。”
“你別瞎扯,怎么可能?要我說,我們現在就該投靠北非的馬赫迪耶,聽說馬赫迪耶埃米爾想招艾米拉做妃子呢。”
“馬赫迪耶給了你多少錢你就急著做他的狗?哪天給他賣了都不知道。”
“就是,誰不知道當年馬赫迪耶就是為了諾曼人的麥子,斷了給我們錫拉庫薩的援助,才害我們打輸的,這些見利忘義的畜牲。”
羅杰聽著他們狗咬狗,正覺得爽。他的小耳朵突然給他帶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清脆的女聲。
盡管壓得很低,可這里就一個女人,不會錯的。他趕忙集中注意力。
羅杰聽到艾米拉說:“阿薩德,你覺得這些人還會聽我多久?”
“他們誰敢不聽公主您,我剁了他。”
“沒用的,阿薩德,我不是埃米爾,他們不用向我效忠。他們之所以現在還聽我的,只是為了順從為埃米爾報仇的大義。沒了這大義,我誰也叫不動。”
“你還有我,我誓死跟隨您。”
“我知道你是最忠心的。自打父親離開巴勒莫,還沒成年的你就作為侍從追隨在他身邊。他去世后,也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和我弟弟。但是其他人,他們只會為埃米爾戰斗。”
“要不立艾米爾為主,讓他繼承你父親的王位。”
“埃米爾是想當就能當的嗎?誰會服他?”
“他是你弟弟,是你父親的親兒子,怎么不行?”
“父親去世的突然,沒有立下遺囑,他還有兄弟在世,這些人各有各的心思,未必會支持我弟弟繼位。
再說了,這個埃米爾有什么好當的,還不如讓他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地活著,把家族血脈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