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珠。
她穿著半舊的羅襦裙,因為浸水的緣故,衣料緊緊貼在她的肌膚上,清晰地勾勒出削肩細腰玲瓏有致的線條。
燈火明光,她的膚色白嫩如瓷,那一抹凝白順著鎖骨往下延伸,在這朦朧春夜里,竟有種銷魂之感,仿佛是在誘著人去探究那一處溫軟。
這一瞬間,蕭衡忽然覺得,女人和男人,似乎有哪里是不一樣的。
然而這種感覺,也僅僅只出現了短短一瞬間。
他解下大氅丟給她:“穿好,別敗壞門風。”
裴道珠接住大氅,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心里卻是一千個一萬個嫌棄。
一個穿著濕衣的妙齡女郎站在蕭衡面前,蕭衡的念頭竟然是敗壞門風?!
她祝他這輩子都娶不到媳婦。
她打了個噴嚏。
濕漉漉的感覺很不舒服,再加上一想到那塘池水浸泡過死人,裴道珠就渾身寒毛倒豎,恨不得立刻回屋泡個熱水澡。
于是她道:“我先告退——”
“你是證人,必須留下。”
蕭衡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示意隨從多點幾盞燈。
裴道珠憋著一口氣,只得呆在旁邊。
短短兩刻鐘,那一池水被抽了個干凈。
很快,一具尸體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池岸。
蕭衡一手提燈,在尸體邊單膝蹲下:“護手。”
隨從恭敬地呈上一雙驗尸用的薄鹿皮護手。
燈盞的光亮如白晝。
蕭衡戴上護手,撥開尸體的頭發。
尸體早已浸泡得發白發脹,最可怕的是面皮被完整剝下,血肉模糊到分辨不出相貌,外裳被扒走,體型粗矮健壯,是個男人。
裴道珠只看了一眼,就緊忙轉過頭去。
一想到她剛剛在水底跟這死尸接觸過,她就忍不住作嘔。
她臉色慘白,聲音艱澀:“我,我能不能先回屋?”
蕭衡不搭理她。
他認真檢查過尸體的眼耳口鼻和手腳腹部:“兩手握拳,肚腹膨脹,拍打時有聲響,指甲里殘留血污皮屑,是生前被人溺死的。”
他頓了頓,才道:“溺死之后,兇手剝去了他的面皮和外裳,將他的尸體推進了池塘。根據皮膚發白起皺和脫皮程度,是兩天前被溺死的。”
他起身:“你們繼續搜查池底,看看是否有遺留的線索。”
侍從們領命行動。
裴道珠一臉糾結。
蕭玄策不是貴族郎君嘛,怎么對仵作的活兒這么熟悉?
仵作不僅低微輕賤,還得常常和尸體打交道,明明是寒門中人才會從事的行當……
見蕭衡似乎閑下來了,她壓下心頭的疑惑,聲音嬌軟幾分,連叔叔也喚上了:“九叔,我想回屋……”
蕭衡一邊摘下皮手套,一邊轉向她。
裴道珠下意識后退半步。
蕭衡頓了頓,掃了眼自己的手,朝裴道珠挑眉:“嫌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