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梁園的人都已睡下。
園林深處,花徑兩側燈火黯淡,裴道珠被蕭衡緊緊握著手腕,幾乎是拖著她往前走。
“蕭衡,你放開我!”
裴道珠尖聲叫喊不停掙扎,卻激不起郎君的憐惜。
雙腳本就傷痕累累,因為出來得匆忙未曾穿鞋,腳掌心踩過鋪滿白玉石子的小路,更加血肉模糊疼得鉆心。
可這里是園林深處。
桂樹枝影斑駁,誰也聽不見她的呼救聲。
兩刻鐘后,蕭衡終于在一處隱蔽的山洞外停下。
守在山洞外的兩名隱衛恭敬地行了一禮,立刻打開鐵門。
鐵門厚重。
隨著它徐徐打開,一股血腥味兒撲鼻而來。
蕭衡絲毫沒有憐香惜玉,拖著裴道珠踏進洞穴。
洞壁上掛著一盞盞昏暗的油燈。
洞穴深處,隱隱傳來囚犯受刑時的求饒和哀呼。
再往深處走,便可瞧見一座座骯臟狹窄的囚籠,那些被活捉的花神教信徒就被關押在這里,被迫接受侍衛們的審訊。
經年累月的血液染紅了土壤和洞壁,高高掛起的刑具發黑發臭,角落堆積著無數尸體,等著被扔去亂葬崗的命運。
這個地方猶如人間煉獄。
和金梁園里的浮華奢靡,形成鮮明對比。
裴道珠膽顫心驚。
她死死抓住一座空囚籠,再不肯往前半步。
蕭衡轉身,淡淡看著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裴道珠,會害怕這些嗎?你和謝麟眉來眼去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裴道珠的下唇已是被咬出深深的牙印。
她眼睛發紅,死死盯著蕭衡。
嬌艷明媚的小臉,彌漫著寒霜和厭倦。
面對這個男人,仿佛連解釋都成了多余。
她再不愿與他說一個字,只沉默而倔強地扭過頭去。
少女的無言,令蕭衡更加惱怒。
他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權勢和富貴,卻無法得到想要的人心。
人人怕他、人人敬他,卻無人愛他。
面前的姑娘,在當初春日宴上口口聲聲說著愛慕他的話,甚至厚臉皮地纏著他勾引他,可是這才過去多久,就翻臉不認賬,用最冷的表情面對他。
他神情陰郁:“裴道珠,我在跟你說話。”
裴道珠聽而不聞,仍舊保持著低頭的姿勢。
蕭衡緊了緊雙手,最后冷笑一聲:“既不說話,你便呆在這里好了。什么時候肯聽話,什么時候再出去。”
他拂袖就走。
裴道珠被孤零零丟在洞穴,直到鐵門被重重合上,才脆弱地跪坐在地。
雙腳疼得厲害。
她看一眼不遠處還在審訊的囚徒,蒼白的薄唇噙起譏笑。
在蕭衡眼中,她算什么呢?
大約是一條不聽話的狗。
他用馴化的手段對付她,卻指望她能買賬……
他休想!
少女滿眼堅韌,小臉上是絕不屈服的倔強。
……
裴道珠在洞穴地牢里待了兩日,想了很多,也算計了很多。
到第二日黃昏,蕭衡終于回來了。
他瞥向蜷縮在角落的少女。
她仍舊穿著那身殘破骯臟的羅襦裙,過于尖俏的下巴令她顯得蒼白消瘦,面頰上殘留著淚痕,看起來我見猶憐。
他遠遠站著:“可知錯?”
知錯?
她錯在何處?
裴道珠想反問他。
然而她并沒有問出口。
她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情,抬起卷翹的長睫,聲音嘶啞而無辜:“那日山中,我也是受了委屈,才不愿跟郡公解釋。我跟謝世子之間清清白白,什么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