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舊注視前方:“嫁過來之前,也曾懷著憧憬。新婚燕爾時,他也曾是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少年郎。或許有過心動吧,只是那些心動,尚未被歲月熬成深愛,就被接踵而至的災難折磨得消失殆盡。”
柴米油鹽醬醋茶。
清高的人瞧不上俗世的銀錢,卻不知那些銀錢可以生生壓垮一個人的脊梁,讓只知道詩詞歌賦風花雪月的天真少女,變成庸庸碌碌充滿怨恨的深閨婦人。
裴道珠輕聲:“阿娘,與他和離吧?”
本就沒有愛意。
既然對方已經有了新歡,又何必再留下來受委屈?
顧嫻鼻尖發酸。
她闔上眼,與裴茂之這些年的過往,從新婚時的蜜里調油到如今的相看兩厭,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從前總想著熬一日是一日,總想著得給阿難她們一個完整的家。
可是如今才發現,阿難她們……
當真需要這種支離破碎的家嗎?
她的小阿難是勇敢的,她敢無視世俗眼光自請歸家,敢對權傾朝野的蕭郡公說一聲不。
那么她這當阿娘的,又怎么能繼續怯懦繼續忍氣吞聲?
舞姬的出現,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草,促使顧嫻做出了決定。
她的聲音出奇的平靜:“那就和離吧。”
裴道珠愣了愣,隨即欣喜。
她道:“阿娘與他和離,余生才有盼頭。”
她陪著顧嫻用過晚膳,又親自照顧她梳洗就寢。
等忙完這些,已是深夜。
她不肯睡覺,偷偷摸摸叫來寶屏齋的伙計們,打發他們把裴府庫房里的東西全部搬到她的小宅院里。
她給蕭衡做妾的這段時日,蕭家給了家里不少貴重東西。
就連建康城的一些世家,為了攀關系也送了好些禮物。
翡翠的屏風,黃銅的古董擺件兒,前朝的字畫……
這些寶貝,有值錢的也有不值錢的,盡數堆積在庫房里。
裴道珠是一件也不肯給裴茂之剩下,全部連夜悄悄地轉移走了。
唯恐吃虧,她翻進裴茂之的書房,連他私藏的幾千兩銀錢也盡數搜刮出來,一同送去了那處小宅院。
月色盈盈。
少女穿著茶白色的羅襦裙,溫婉端莊地站在檐下。
她獨自呢喃:“除了阿娘,還有康姨娘和兩個妹妹要養。這筆銀錢,就當是阿父給我們的贍養銀好了。至于那位舞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阿父只管問姑母要銀錢養著就是。”
少女的聲音清越溫柔,彎起的丹鳳眼里藏著狡黠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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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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