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前,正是蕭衡出生的那年。
許是受細微感官影響,許是直覺在作祟,裴道珠突然很想知道,蕭衡究竟是不是蕭家的親生兒子。
枕星茫然:“二十二年前的事,查起來頗有些困難。夫人可是在懷疑什么?”
裴道珠抿了抿唇瓣,壓低聲音:“懷疑蕭衡的身世……”
枕星猛然睜圓了眼睛。
她左右四顧,確保四周無人,才小聲道:“夫人在說什么胡話,郡公怎會不是相爺和老夫人親生?!”
她說完,忽然陷入遲疑。
她家夫人心細如發(fā)冰雪聰明,從未做錯過事。
若是懷疑起郡公的身世,那么郡公的身世定然存在問題。
枕星宛如窺破驚天機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惶恐道:“若是查出什么……若是郡公當真不是相爺親生……那可如何是好?”
裴道珠沉默。
她嫁的是蕭衡,是蕭家的嫡幼子,是整個蕭家。
如果這個郎君沒有了如今顯赫的出身,她還會愛慕他嗎?
正如她沒有了美貌,蕭衡還會傾心于她嗎?
裴道珠滿懷心事地回了院子。
已是天黑,院子里的燈籠都亮了起來。
裴道珠踏進寢屋,順勢摘下落滿細雪的狐裘,掛在木施上。
她轉(zhuǎn)身,就被蕭衡抱了個滿懷。
郎君把她抵在紫檀屏風上,低頭輕嗅她頸間的甘香:“去哪兒了?”
裴道珠仰起頭。
郎君身量頎長,容貌深邃,姿容艷絕。
呼吸之間透著些上位者的壓迫感,那股雍容清貴的氣度當真舉世無雙。
這般風度,怎么都不像是寒門能生出來的子弟。
她抬起手,輕輕為郎君抿了抿額角碎發(fā),隱下了自己的懷疑:“去給阿姑請安了……崔柚那邊如何,她兄長崔慎可曾發(fā)脾氣?”
蕭衡用指腹細細摩挲她嫣紅的下唇:“崔慎并非表面上的文弱書生,崔家大事,幾乎有一半是他在背后決斷。他已與蕭家決裂,日后朝堂上之上,我們兩家再非盟友。”
窗外刮起了北風。
北風凜冽,吹得檐角佛鈴叮鈴作響,風雪席卷著高麗紙糊的花窗,映襯出昏黃暗淡的燭光。
燭光里,一對璧人靠在屏風后,姿態(tài)曖昧而旖旎。
裴道珠沉吟:“是我拖累了你。”
“你我結(jié)發(fā)為夫妻,既是夫妻,你這叫什么話?”蕭衡撫了撫她的唇角,“崔家與我為敵又如何,我既決心北伐,縱然是皇族,也阻止不了我北伐的決心。”
燭火愈發(fā)幽暗。
蕭衡的眸色比燭火更加幽深,他傾下身,吻向少女的朱唇。
裴道珠抬起玉指,抵在他的唇前。
她試探:“崔家手掌兵權(quán),若能在北伐之前,奪走他們的兵權(quán)……如何?”
蕭衡挑了挑眉。
這個提議,簡直膽大包天。
崔家的勢力如日中天,天底下沒幾個人敢說出這種話。
然而……
他偏是喜歡膽大包天囂張跋扈惡貫滿盈的裴道珠。
他退后兩步,盯著一臉理所當然的裴道珠,忽然大笑出聲。
裴道珠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蕭衡沒回答,只將少女攔腰抱起,大步朝床幃走去。
裴道珠俏臉一紅,連忙推拒:“才是天黑,你做什么呀,放開我,放開——”
然而郎君霸道,又對她喜愛得緊。
于是所有的拒絕,都化作了羞惱。
至子夜,外間風雪稍停。
裴道珠支撐著坐起身,就著帳外的一點燭火,細細凝視蕭衡。
腦海中的那個疑問,始終盤旋不去。
若他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