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盯著她,久久未曾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道“自立門戶……你怎么想出來的?二十年前我的祖父因我而死,這些年我的阿父在我身上傾注了無數(shù)心血,我尚未回報(bào)家國,怎的就想著自立門戶?給別人看見,他們會(huì)怎么想?”
裴道珠垂下眼簾。
她知道的,蕭衡對(duì)蕭允的感情很是孺慕深厚。
短時(shí)間里,破壞不得。
她也不愿把那么殘酷的真相告訴他,更何況即便告訴了,他也未必肯信。
她聲音極輕“……我不過是說笑罷了,你何必當(dāng)真?”
“這種事,說笑不得,今后不必再提。今夜我睡書房。”
蕭衡的態(tài)度冷淡許多,說完之后,徑直離開了寢屋。
裴道珠揉了揉額角,第一次生出無措的情緒來。
……
次日。
正值清晨,裴道珠當(dāng)窗理妝時(shí),枕星忽然呼呼喝喝地闖了進(jìn)來。
她滿臉不可思議“夫人,二皇子妃送了禮物過來,您猜是什么?”
裴道珠對(duì)著如意銅鏡,仔細(xì)用胭脂花片抿了抿唇。
這次寶屏齋送來的胭脂花片很合她的心意,色澤偏于朱紅,愈發(fā)襯得肌膚白嫩細(xì)膩,瞧著既端莊又嬌艷,很有大族貴婦的氣派。
她放下胭脂花片,溫柔地彎起唇角“她與我不對(duì)付,偏偏又想討好蕭玄策,所以除了送美人,她還能送什么?”
枕星的眼睛睜得圓啾啾的“神了,這您都能猜著!如今三位美人都在園子里候著,一副等不及要上位的架勢(shì),那野心都寫在了臉上!”
她說著,蹙了蹙眉,隨裴道珠往外走去“昨夜郡公與您吵架,夜間甚至睡在了書房……若那群小蹄子趁虛而入,您該怎么辦呢?”
裴道珠步出門檻。
她朝遠(yuǎn)處張望,隱約瞧見石橋?qū)γ嬲局鴰孜画h(huán)肥燕瘦的女郎。
大約就是小秦氏送來的美人了。
她毫不在意地冷笑一聲“趁虛而入?呵,若那個(gè)混蛋輕而易舉就被美人打動(dòng),當(dāng)初我又何必費(fèi)那么大的勁兒……”
想起最開始在蕭衡手上吃的虧,裴道珠暗暗咬牙。
她又問“他那邊怎么說?”
“郡公嗎?”枕星遲疑,“奴婢存著私心,想著先讓夫人知曉,看看能不能在郡公沒察覺之前,偷偷把她們攆出去,免得她們跟夫人爭寵……”
裴道珠詫怪地看她一眼“我是需要跟人爭寵的女子?”
就憑她這張臉,就憑她的風(fēng)情……
她不信除了她,世上還有別的姑娘降服得了蕭玄策!
枕星笑了起來“那奴婢去通知管事,看郡公那邊怎么說。”
她正要去辦,裴道珠忽然道了聲“且慢”。
她莞爾一笑“你告訴蕭玄策,就說這些美人是二皇子妃送給他的禮物,我提前看了兩眼,覺著甚是不錯(cuò),若他喜歡,我不介意幫他納妾。”
“納妾?!”枕星吃驚地睜圓了眼睛,“為什么要說這種話?怕是不妥吧?”
“你照辦就是。”
……
午后。
裴道珠有午憩的習(xí)慣,今日多睡了半刻鐘,醒來時(shí)只覺昏昏沉沉。
她揉了揉額角,等意識(shí)慢慢清醒,才驚覺榻邊坐著一個(gè)人。
“蕭衡!”她直呼其名,“好好的你坐在這里嚇人作甚?!”
蕭衡仍舊悠閑地坐著,挑著鳳眼看她“鬢亂釵橫,面若海棠,夫人剛剛的睡顏,倒是像極了書房里掛著的那副海棠春睡圖。”
裴道珠攏了攏散亂的薄衫,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昨夜不是去書房了?今兒還回來做什么?”
蕭衡欣賞她優(yōu)雅穿衣的姿態(tài),道“聽管事說,你替我收下了二皇子妃送來的美人?還說什么,要幫我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