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輛簡單典雅到讓人眼前一亮的馬車,于次日晨曦之中駛入東華門,鳳瑾就讓謝玄為她換上常服里邊最張狂的那套,與朝服相比,只差了綬帶披肩的衣袍。
仍舊是黑金色的主色調,質地最細膩輕柔卻又顯露莊嚴厚重的純黑色東華錦上,金線、銀線各混于冰蠶絲之中,通過尚衣局資歷最老的、手最巧繡娘,以南淮一代最精妙絕倫的飛針繡法,躍上了栩栩如生的龍鳳。
步子輕移,衣擺處的九條銀龍似要騰云而出,雙臂一展,身后一只展翅金鳳恰似涅槃重生。
奢華至極,貴氣無比,讓人沒有勇氣直視。
“謝玄,她終于出現了。”
鳳瑾鳳眸微瞇,嘴角緩緩上揚,勾了抹意味深長的笑。
謝玄知道她指的誰,半個時辰前,藏于云都暗處打探消息的夜十一來稟,在外游歷數年的逍遙王鳳穎回來了。
但他不太明白鳳瑾為何會如此打扮,難道是因為姐妹多年未見,陛下為了表示對鳳穎的看重?
鳳穎,他都快要記不得這個人了。
她離開云都有多久了,五年,十年,十五年……還是幾乎一直都在外邊?
然而,穿上這一身奢華衣衫的鳳瑾,并沒有同他想象的那般,心潮澎湃的往宮外趕。
她身影一閃,去到了楚辭的府上。
楚辭對著忽然出現的不速之客,表現出極大的意外和震驚。
今日逍遙王回京,陛下不去姐妹情深一番,來這里做什么,還穿得如此張狂?
“陛下,你……”
鳳瑾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笑得意味不明。
“朕是來看戲的。”
“看戲?”
楚辭撫了下鼻尖,怪異的看著那像主人一般,徑直朝茶廳走去,還毫不客氣的吩咐他的下人準備茶點的女子。
看戲,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戲!
他隨后跟了上去。
鳳穎的歸來,帶來了一件聞者落淚,見者傷心的大事。
大半月之前,鳳凰山一帶發生了地動,造成附近的霜城、白城、襄城等地面塌陷,山坡傾覆,民居倒塌,受災群眾多達三十萬數,死亡百姓已有七千左右。
然而暴風雪從北地往南席卷,迅速將泥土凍結,冰雪雖抑制了瘟疫的發生,卻讓還未得到救援的百姓,永久的被掩埋于厚土之下。
剛好游覽到霜城附近的鳳穎,再也沒有心思徜徉于名山大川之中,解下華服,扛起鏟子,就加入到了救援人員當中。
她同那些百姓,一起挖掘著一息尚存的災民。
縱然精疲力盡,饑寒交迫,他們也不敢停下,只因那底下的人,撐不了太久。
受災面積實在是太大了,光憑他們這些缺衣少食的幸存者,所做的努力與被掩埋的人群來講,只算得上杯水車薪。
迫于無奈,他們只得向云都求援,希望朝廷能加派人手,前往救助。
可是,出去求援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
霜城一帶仍舊尸橫遍野,云都城中依然歌舞升平。
璀璨奪目的燈花典一如往常的進行,除夕過后,睥睨眾生的女帝又開始廣納后宮。
沒有人在乎幾城百姓的生死,身為大禹統治者的鳳瑾,更是不以為意。
“我皇室一脈本就人丁凋零,皇姐作為大禹的女帝,更應該肩負起延續鳳氏皇族血脈的重任。
“她至今都未有血脈留存,廣納后宮,是理所應當的。”
鳳穎穿著一身樸素到有些破爛的衣袍,顫著手,端起了身側的茶盞,急不可耐的抿了一大口。
見眾臣都蹙起眉頭,她稍顯虛弱的咳嗽了兩聲,側過身子,將茶盞放回了桌案上。
就在她側身的時候,袖袍微微后移,露出了血痂開始脫落的纖纖玉指,更露出了手背上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