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臥房里,窗簾微動,窗下瑞獸香爐中,輕煙裊裊。
屋子里很靜,就只能聽到窗扇偶爾發出的咯吱聲,以及白色水晶珠簾相撞的清越之聲。
沈毅將視線從西窗處收了回來,抿著唇站在房門處,雖已將抬起手,卻遲遲無法落下。
沈恪說,她就在里邊。
該喊她鳳瑾,還是瑾兒?
他恨的是鳳瑾,可讓他深感歉疚的是瑾兒。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按在門沿上,用力一推,便走了進去。
他很想不去看屋里的那個人,可視線又不受控制的往床榻的方向飄去。
待雙目被一道瑩白的光晃住之后,他大口喘著氣,飛快移著步子,難以置信的往那里奔去。
床榻上的人,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衣,雙手靜靜的交疊于胸口,極淺的呼吸從她鼻翼前發出。
黛眉如山,由淺入深,雙眸狹長,眼尾微翹,于無聲中展露誘惑,但因滿頭勝雪的銀絲,減去了那一分魅惑之意,讓她整個人純凈得不似凡塵中人。
膚白,發白,衣衫白。
如果這世上有神,她完全可以被奉為雪神。
只是這個模樣,不該出現在她這般妙齡少女的身上。
沈毅顫著手,小心翼翼的朝她的發絲摸去,內心深處不可遏制的生出幾分悲痛。
“她怎么會變成這樣?”
沈毅立即轉頭,朝房門處趕來的眾人低聲質問道。
秦鶴糾結的看著地面,一小會兒后惋惜的解釋道:
“我已經診過了,她的身體虧空得厲害,后來又自愿取血,給谷主你做藥引,能否醒來全看天意了。”
“你說什么?”
沈毅登時睜大了眼睛,右手不由得攥緊。
他不知道該不該信秦鶴的話,但他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秦鶴沒有騙他。
秦鶴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略顯心虛的解釋道:
“身負天命的人,身上攜有玄之又玄的力量,他的血也蘊含著這種力量,能夠無形中影響人的命數。
“這已經不屬于醫學的范疇了,用兩個字概括,這就是:奇跡!”
沈毅向來不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可眼前的事實讓他不得不信。
不過秦鶴又怎么會知道這些的?
正欲對秦鶴發火,左側的衣袖忽然傳來拉扯的力道,他帶著難消的恨意將衣袖往回收。
卻在余光不小心瞥見抬起頭望著他,臉色蒼白,目光迷茫的女子后,再也恨不起來。
鳳瑾的目光逐漸純凈,捏著沈毅衣袖的手,始終不肯松開。
沈毅是她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她只愿意信他。
見沈毅不說話,她微微偏頭,眨著眼睛,再次搖了搖他的袖子,試探的喚道:
“哥哥?”
沈毅蹙了蹙眉,心里有些煩躁。
她是否是在裝可憐,是否還想戲弄他?
于是沉下臉,有些冷漠的反駁道:
“我不是你哥哥!”
鳳瑾的表情瞬間就變了,死死的抓住了沈毅的衣袖,緊緊咬著唇,狹長的鳳目里泛起了晶瑩。
沈毅有一點兒動容,但恨不恨是一回事,原不原諒又是一回事。
害怕再次被她蒙騙,他連忙撇開臉,右手按在了她的手腕間,給她診起了脈來。
眼前人給他的感覺有些奇怪,怎么看起來一副傻傻的樣子?
“谷主,我看女帝陛下這樣,恐怕是吸收了太多天星蕊,使得中幻的程度太深,她一時無法承受,心智退化了的緣故。
“你還記得吧,她之前就中過天星蕊與碧海潮的毒?”
不知何時,秦鶴那家伙鬼鬼祟祟的來到了沈毅的身后,忽然出聲,將靜心診脈的沈毅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