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略微低頭,看著水榭邊正往遠處散去的游魚,抬了抬眼皮,狀似隨意的問道:
“傅兄,你說你找到知己了,那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打算?”
傅文清沉吟片刻,將留有余溫的茶杯拿在手中把玩,淡淡一笑: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強求不得,順其自然就好。
“好了,丞相大人,您如今可是我大禹的頂梁柱,還是先回去歇息歇息吧,估計晚間將會有大事發生,那時候你可有的忙了!”
傅文清笑著擺擺手,抱起旁邊的古琴飄然遠去,只留下一些玄奧難懂的話語。
楚辭皺起眉頭,目光從白衣移到了茶案上,最后鎖定在白玉杯中猶如上等翡翠的茶水上面。
他與傅文清見面的次數并不多,于是相互之間的了解也不算多,但這一次,他感受到一種高深莫測。
這又是一個信命的人。
信命者無外乎兩種,一種自甘墮落,將不如意的生活甩鍋給命運。
另一種也是極少數人,身懷推演占卜之能,窺探到未來既定的結果,深知逆天不得善果,便率性而為,順其自然。
傅文清給他的感覺,更像是后者。
后者……
楚辭輕輕晃著茶杯,看著杯中水波微漾,細細的琢磨著其中蘊含的深意。
他在那里沒待多久,杜明就帶著北方的消息來了,他只能急匆匆的離開了。
無涯樓東處,臨溪石欄旁的古樹下,站著一位長身玉立、氣度不凡的男子。
墨發輕揚,白衣飄飄,端得一身看淡紅塵的清冷。
他微微抬頭,朝西而望,嘴角微揚,淡淡一笑: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往西,有繁華的街巷,有喧囂的集市,有重臣的府邸,盡頭,還有荒廢多年的安陽宮。
沒有人知道傅文清意味不明的輕嘆,就像沒有人知道此刻安陽宮發生的事情一樣。
鳳瑾撐著下頜坐在正殿前還算干凈的臺階上,低著頭,拿著一根小木棍,百無聊賴的在積了厚厚的灰塵腐葉的地面上亂畫一通。
她已經在臺階上坐了一晚上了,就等著鳳歸麟醒來,那樣,她便可功成身退。
“唉,不會是下手太重了吧?”
自言自語間,細微的動靜從殿內傳來,她蹙了下眉,轉身朝后方看去,卻沒看到任何異常,嘆著氣,又將腦袋轉了回來。
一道紅色的身影在她轉頭的時候,無聲出現在門框處的陰影下,就那樣靜靜的、深沉的盯著她。
鳳歸麟暗提真氣,感受到體內的平靜與祥和,神色變得復雜。
他生而不祥,他見過世上最大的惡意,他不懼鬼神,不懼世人口中惡語,他更不懼怕死亡,但他卻怕鳳瑾。
然而現實告訴他,他給她的僅剩的、所有的善意,都是被人設計好了的,從最開始的相逢,便是處心積慮。
鳳歸麟把在門沿上的手漸漸收緊,本就因久經歲月有些腐壞的門出現了裂痕。
極細微的咔嚓聲,手握著的地方被他生生掰掉,他收了收拇指,手中的碎塊支棱的尖角將指腹扎得鮮血淋漓。
痛么?
不痛,這與他曾經受的折磨相比,只能算九牛一毛。
可他怎么那么氣,胸口處又那么堵得慌?
視線太過灼人,鳳瑾根本難以忽視,用余光往后掃了眼,見鳳歸麟已經醒來,便懶懶的丟掉樹枝,拍拍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
“醒了呢?”
鳳歸麟雙眸染著赤色,表情更是陰沉,看起來有幾分駭人。
鳳瑾擔心他腦子一抽,又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看那樣子分明是在想辦法溜之大吉。
鳳歸麟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