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晉陽的道路異常平靜,身為坐騎的赤雪,似乎知道自家主人危在旦夕,埋著腦袋鉚足勁兒的狂奔,馬蹄飛踏,掀起片片枯葉與陣陣水花。
夜一攥緊手中手中韁繩與馬鞭,神色凝重的驅車前行。
謝玄目不轉睛的盯著身旁沉睡不醒的美人,氣息低沉的宛若雕塑一般。
大長老的意圖他揣測不出來,但不管是什么計劃,要達成什么目的,即便是先帝二人的決定,要想以陛下的性命設局,他都不會同意。
這是在很早很早前就定下的使命,他是鳳瑾的影子,這一輩子都只會聽她的命令,只會在意她的性命。
謝玄收緊了右手,那里攥著有匕首,有牛皮卷。
都與鳳瑾有關。
赤雪一聲嘶鳴,馬車驀的停了下來。
車簾被人撩開半角,露出夜一謹慎的面龐。
“統領大人,前邊有人攔路。”
循著夜一的視線望去,道路兩旁樹影斑駁,有一道黑色人影,頂著蒙蒙月華站在道路之中。
再往前看去,除了一片幽寒夜色,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暴風雨前,向來十分寧靜,一路趕來,他們就像在風雨前夕奔行,雖然一切都很順利,但順利到讓他們心慌。
夜一緊緊的盯著盡頭的人影,壓低聲音擔憂道:
“統領大人,前邊就是晉陽,我擔心對方來者不善。”
來者不善?
有多不善?
無論是誰,休想動陛下一根汗毛!
謝玄將視線從鳳瑾臉上收回,緩緩的扣住了刀把與刀鞘,刀身泄出的那一絲寒芒,正同他掃向黑影的目光一樣。
“駕車。”
兩個字被人以命令的口吻說出,卻給了夜一莫大的底氣。
他盤好了左腿,挺直了脊背,驅著赤雪緩慢前行。
道路不算寬,不算窄,兩旁茂盛的林木往中間擠壓,原本兩車的寬度,勉強能富余一輛馬車通過。
車頂擦著樹枝移動,不少枝丫妄圖破窗而入,都被謝玄用內力擋了回去。
輕響的車頂,微起的窗簾,搖動的月華,襯得車中銀發耀耀的鳳瑾,越發清冷和安詳。
“謝玄。”
還剩半丈的時候,人影轉過身,叫出了謝玄的名字。
那一道冷冽的嗓音,將謝玄的記憶定在了很多年以前。
“謝氏中人,生來就注定了要與黑暗作伴,或許有一天,你會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
“沒什么值與不值,當你認定了,你就不會考慮那些。”
……
“小玄,我希望你不會走上我的路。”
……
“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就再沒有退路可言,無論未來生死如何,你都不能退縮半步。
“這是我謝氏中人應有的骨氣和擔當。”
……
“她就是你這一生的使命,你看清楚了。”
……
謝玄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他看不清曾經那對他嚴苛教導的人,也看不清不遠處的人影。
他只能任由身體被心底的想法所掌控,蠕動著唇,喊了一聲略顯嘶啞的“小叔”。
世人皆傳,謝弘在先帝駕崩不久,就因契約緣故身死,謝家中人多方打探,一直沒有找到他的尸首。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縱然契約苛刻,他也不愿相信謝弘已死的事實。
直到數日前聽得先帝夫婦假死,謝弘曾在霜城露面的消息,他懸掛了多年的心,終于沉了下來。
直到今日,他才真正的看見謝弘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謝玄的心,無疑是激動的。
只是鳳瑾的異樣,大長老一連串的舉動,都讓他打心底懷疑起謝家的圖謀來。
謝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