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消息從哪里傳出來的,但南宣府的讀書人都知道翰林院顧大學士在上泗縣,傳聞是要收徒了。
一時之間,南宣府的讀書人聞風而動,潮水一般涌向了上泗縣,不僅僅如此,鄰近幾個州府的讀書人同樣快馬加鞭的往上泗縣趕來。
書房的軒窗敞開著,涼風自院內吹了進來,清脆的誦讀聲宛若玉珠落盤,讓六月的炎熱都消退了。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湛非魚快速的把《論語為政篇》的二十四章背誦了一遍。
顧輕舟問道:“為政以德何解?”
“孔圣人主張道德教化為治國原則,儒家治國便是德治,不認同嚴刑峻法。”湛非魚快速的回答,說實話她更認同法治。
“為政篇的主要內容除了德治之外,還涉及到從政為官……”顧輕舟身為翰林院大學士,同樣是講《論語》,可他的切入點和林夫子、竇夫子他們完全不同,更多的是從朝廷的高度來分析。
無形之中提高了湛非魚看人看事的格局和眼界。
半個時辰后,喝著茶水潤了潤嗓子,顧輕舟無語的看著刷刷記“筆記”的湛非魚,倒也沒阻止,“你可知陳渭彬為何在上泗縣當了七年的縣令,戶部每年的考評最好也只是中。”
“我聽大哥哥說起過,陳大人得罪了他的座師。”湛非魚頭也不抬的回答,手中速度更快,這么潦草的速記,也就她自己能認出來。
等了半晌沒聽到聲音,湛非魚放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不解的看著端著茶杯品茶的顧輕舟。
疑惑了瞬間后,湛非魚猛地反應過來,思慮了一下開口道:“事情的起因是陳縣令對座師劉大人的子侄判了重刑,朝中盛行儒治,可陳縣令卻主張法家思想,劉大人于是借題發揮將陳縣令貶到了上泗縣,而且一直壓著他升遷。”
“儒家繼承和發展了明德慎罰思想,主張寬惠使民和實行仁政,仁德是治理國家、取得民心民力的主要途徑……”顧輕舟雖然讀書人的典范和榜樣,可他骨子里卻裝的卻是離經叛道。
放下茶杯,顧輕舟繼續講道:“陳渭彬依法執法本無錯,可惜他當年行事太過于剛硬,再者劉謇是他座師,陳渭彬此舉就顯得冷血無情,朝中官員不會為了一個刑部郎中得罪二品大員。”
“趨吉避兇而已。”湛非魚撇撇嘴,胖乎乎的小臉上表情很是不屑,“陳縣令當時在刑部,行事又如此不講人情,京城紈绔子弟多如牛毛,他們是怕自家不成器的小輩落到陳縣令手中,最后被重判了。”
不愿意得罪劉謇是一個原因,不想讓陳渭彬這樣剛正不阿的官員在刑部是第二個原因。
“你這是為陳渭彬打抱不平?”顧輕舟笑了起來,小姑娘要說聰明是真聰明,看問題是一針見血的犀利,可這氣鼓鼓臉頰的模樣又顯得孩子氣十足。
湛非魚哼哼兩聲道:“年前狀元郎遞奏章彈劾禁龍衛,不也是怕有朝一日落到禁龍衛手中,所以想要試探圣上的態度,最好能削弱禁龍衛的勢力,哼,就是一群其身不正的偽君子真小人!”
干咳兩聲,顧輕舟笑的異常危險,“這奏章我先看過了,之后才遞到御前。”
踩雷的湛非魚表情一僵,立刻換上勤奮求學的表情,“老師,我們繼續說為政以德。”
“不,我們繼續說陳縣令這樣的真君子,我這樣的真小人。”顧輕舟笑的意味深長,“若是你在刑部,你又該如何?”
陳渭彬犯的最大錯誤就是在座師劉謇面前暴露了他更喜法家的思想。
大慶律就擺在這里,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按照湛非魚的想法自然和陳渭彬一樣,既然犯了法,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可惜啊,她卻也是個“偽君子”,“老師,為政以德若是放到刑罰上,便是以刑輔德、以德去刑、恤刑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