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孫推官怒喝一聲,偏偏又不能對田子健幾個衙內如何,只能站起身來,努力的在臉上扯出笑來,“可是南宣府小三元湛姑娘?”
小三元不如何,可關鍵是湛非魚師從顧學士,別說他一個七品的推官得罪不起,即便是楚知府也不敢得罪顧學士的高徒。
看看陳家,堂堂三品學政都鎩羽而歸,他何德何能敢得罪湛非魚,嫌腦袋在脖子上待久了嗎?
“小三元?”田子健幾個衙內雖然只喜歡逞兇斗狠,可畢竟也是官宦子弟,也都請過夫子上過私塾,自然懂得小三元的重量。
可年紀這么小的秀才?還是小三元,關鍵還是個姑娘家?
刷一下,一群衙內看稀奇的瞅著湛非魚,難怪剛剛這么囂張,這小姑娘不單單自己有本事,只怕來頭也大啊,也不知是哪個書香門第培養出來的。
七八歲就考了功名,想想他們七八歲的時候在干什么?走雞逗狗還是在上房揭瓦?估計也就能把自己名字寫的端正一點。
“學生南宣府人士湛非魚拜見孫大人。”湛非魚正式的給孫推官行了一禮。
甭管接下來會不會撕破臉,禮儀得周全,不能落人話柄,讀書人就這一點不好,重名聲,處處都受到掣肘。
孫推官避開了湛非魚的行禮,又還了一禮,他雖然朝廷命官,可也就是七品而已,湛非魚才多大年紀?
即便她因為女子不可能入朝為官,但她可是顧學士的弟子,一旦到了及笄的年紀,皇子都嫁得,他一個小小的推官哪敢受她的一禮。
“南宣府小三元來了淮安府,本府有失遠迎那。”清朗的笑聲自門口響起。
湛非魚回頭一看,卻是一溫雅中年人,頭戴玉冠,廣袖長袍,乍一看和明三公子有幾分相似,可再一看便知道兩人有本質的不同。
明三恃才傲物、狂放不羈,可套用明山長的話小兒子其實就是個二愣子,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楚知府君子端方、儒雅俊朗,可淮安府的四品知府,又豈是明三那般赤誠之人,只不過把城府謀略都隱匿在如沐春風的笑意里。
不等湛非魚行禮,楚知府朗聲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止于至善。”
這是一上來就要考校湛非魚,在場的人除了劉禮外,其他人都學過四書五經,至于記得多少那就因人而異了。
湛非魚行了一禮,“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田子健撇撇嘴,這幾句自己也能答上來,就聽楚知府繼續道:“知止二字何解?”
大學之道是《大學》開篇第一句,楚知府問的似乎是湛非魚回答的第一句:知止而后有定。原意是知道目標所在志向才能堅定。
但聯系前一句“止于至善”,孔圣人和儒學都強調君子德行,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放在首位的便是修身,所以知止更深層的乃是止于至善的意思,本意是說人如果追求學問,得先知道求學的是為了什么?
是齊家治國平天下,又或者是為了功名利祿,若是后者就沒必要學下去了,求學的最終目的是讓人達到至善之境。
湛非魚熟讀四書,此刻也是立刻答道:“止者,必至于是而不遷之意。至善則事理當然之極也。當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則志有定向。”
“孔圣人曰:不可則止。何解?”楚知府并不詫異湛非魚的回答,卻是再次追問了一句。
《論語》中,孔圣人曾兩次提到過“不可則止”,也就是說該停就停,不需要勉強。
劉禮已經是一頭霧水,跟聽了天書一樣。
田子健幾個衙內一開始還能聽個一知半解的,這會都和劉禮一樣,腦子里一團漿糊,一會兒知止,一會又不可則止,一會朱子,一會又孔圣人,之乎者也簡直比殺人利器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