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把張依依這個庶妹囚禁在張家,雖然風險很大,一旦被人發現,張家就要背上劫獄和窩藏逃犯的罪名。
但張閔賢也明白這是搭上楊家的一條捷徑,自己名義是楊旭的舅舅,麟州府張家也是他外家,在楊旭需要幫忙的時候施以援手,這才是守望相助的至親。
晦暗不明的燭光下,張閔賢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站到筆直宛若青松的楊旭,雖然臉龐還有孩子的稚嫩,可眉眼間卻多了一抹堅韌,繃著黝黑的小臉,眼神剛毅,的確有將門虎子的風姿。
見張閔賢沒有立刻答應,楊旭也沒有催促,腦海里想了很多。
或許是在這段時間在軍中經歷過血腥和死亡,楊旭骨子里屬于孩童的善良童真褪去了一些,對親情血緣、對生死有了新的認知。
“小旭,你真的給舅舅出了個難題。”沉吟片刻后,張閔賢無奈的開口,似乎幫或者不幫都顯得格外的為難。
想到即將起復的楊家,張閔賢更傾向于幫忙,說到底張依依還是楊旭的生母,如今楊旭心底對這個生母沒有多少感情。
但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等到楊守成離世了,或者過幾年楊守成再娶,楊旭對生母的恨意說不定就淡了,再者楊旭日后有了孩子,成為了父親,他也許就心軟了。
到時候他們母子如果修復了關系,那么張家才是楊旭名副其實的外家。
心下有了決定,張閔賢看著楊旭,目光復雜而深沉,即便要幫,但張家也不可能等到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后來收取好處。
目前張家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幫忙窩藏張依依,楊家總不能一點代價都不給,父親年事已高,還有兩年就要致仕了,自己這個同知倒是可以往上升一升了。
“小旭,事關重大,不如讓你父親前來,你畢竟還年幼,這是大人之間的事。”張閔賢神色溫和,笑著道:“至于你母親我先來安置,必定不會讓人知曉是你把她帶來了麟州府。”
聽到此話,楊旭并不領情,“周表姐的死讓我想到了很多,父親說我心智不成熟,需要歷練,所以此事全權交給我處理。”
“小旭,書瑤的死和你無關,她只是一時想不開,也是因為付瑯嬛的死而內疚,這是我這個當舅舅的大意了,我該發現書瑤那幾天的情緒不對,否則她也不會想不開自盡。”
張閔賢冷肅的眉宇里染上了悔恨,說完后閉上眼了,似乎要遮掩住眼底深沉而凝重的痛苦。
蠟燭昏暗的光亮里,楊旭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張閔賢身上,聽著他壓抑著痛苦的嗓音,看著他此刻無法掩飾的悲慟神色,楊旭真的一點破綻都沒有發現。
若不是對湛非魚有著絕對的信任,楊旭不敢相信周書瑤喪命于眼前這個男人手中,他可是周書瑤的親舅舅!
不管是當日在鑲武縣,還是此刻,他的痛苦是那么真切而沉重。
爺爺說的對,如果無法確定自己面對的人是忠是奸,那么只有守住本性,只要自己意志堅定,任何人都無法蒙蔽、欺騙自己。
就好比此刻,楊旭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會答應窩藏朝廷要犯,那八個地痞無賴即便不是她親手殺的,但絕對是她下的命令,鎮邊侯府的侍衛是兇手,而她則是主謀,按照大慶律依舊會秋后問斬!
而張閔賢的沉默和推托之詞,楊旭也明白了,這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好處,所以他才不答應,讓父親過來也只是為了更好的談條件而已。
一片寂靜里,突然,一聲尖利的喊叫聲響了起來,隔著門窗墻壁,聲音聽不真切,而且一聲之后就沒有了。
楊旭抬眼透過窗戶看向外面,想來是藥性過了,人蘇醒了才叫喊起來,而負責看守的人則第一時間制止了。
同樣聽到喊聲的張閔賢也側過頭看向窗戶外,根據聲音的方向判斷,這人應該就關押在正廳左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