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稍涼,云層漸密。日光于這時日里終于隱沒了,一抬眼都只是厚重的灰白,像是一床棉被壓得天空都喘不過氣來。
一夜過后,元府的宅子里四周都撒滿了枯黃的落葉。只一腳走過去,便聽“咔咔”的響聲在腳下沉鳴。
凌赤還保持著蓋龍傳授武功時的作息,及早便起來了,穿好衣裝。推開沉重的木門,走了出去。
深吸一口氣,凌赤緩緩抬起雙拳,目光的平靜陡然被火星點燃,唰唰唰!
看這拳又似天蓬橫掃蕩銀河,那一拳又似后羿抬弓射九日。沙包般的拳頭累累射出,但覺陽剛之氣陡然彌漫開來,于這陰蒙蒙的天氣里邊舒活了幾層熱浪。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響亮的鼓掌聲。
凌赤雙拳一挺,眉頭舒展開來,“呼”的一聲收了拳頭。凌赤回頭,只見一灰袍長者正面含笑意地望著自己,這人正是元天云。
元天云大跨步走了過來,贊嘆著說道:“凌赤兄弟好一手功夫!”
“元師傅過獎了。”
元天云腳踩著落葉,發出陣陣“咔咔”聲,竟隱隱帶著一陣節奏感。凌赤待得元天云走近了,這才開口問道:“不知是什么事叫元師傅如此暢懷?”
元天云哈哈大笑:“看來什么事都逃脫不了凌赤兄弟的一雙法眼啊,哈哈哈哈!”
凌赤不語,只等元天云繼續說。可元天云卻又繞了一個彎子,指著遍地的落葉埋怨道:“哼,這些個下人真是偷懶!滿地上的落葉都不曉得要收拾,看來真要得叫他們吃些苦頭!”
“元師傅這又有何抱怨的呢?這昨日都還干干凈凈,一夜過去了,總不能叫人家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不睡覺吧?”
元天云捋了捋胡須,說道:“凌赤兄弟,你還真是菩薩心腸啊!可這下人不給他些教訓,他還真當我的宅子歸了他去。這又有什么辦法呢?”
凌赤還沒作答,便聽元天云繼續說道:“不是這里的人,想把我的地方攪得亂七八糟,難不成我還任由他們放肆不成?”
凌赤聽著這話,總覺著話中有話。想了一陣,這才反應過來元天云說的正是六順同盟霸占九鵬寨的事情。
凌赤極不喜歡別人拐彎抹角,于是直截了當地說道:“元師傅,有什么話,直接明白些吧!”
元天云倒還不急,繼續靠近凌赤,在凌赤耳邊小聲說道:“凌赤兄弟,丐幫的人可重視你得很吶!”
凌赤一聽,心想:“這人昨天還在叫我遠離丐幫,今天怎么便是換了一副面孔?”
元天云哪里管得了凌赤心里怎么想?繼續說道:“凌赤兄弟,要想報仇,就還是得要用些手段才行!”
凌赤心里自然是極其排斥,可昨日已經聽了元天云的分析,凌赤也知道自己要想一個人復仇,那自然是難如登天。可凌赤那無比倔強有驕傲的自尊又要讓他如何茍且于這世上?
凌赤想要用敵人的鮮血祭奠那些逝世在九鵬連山上的英靈,可也不想要彎下筆直的脊梁靠一只走狗的身份舔舐敵人的血液。他該要怎么做?大哥凌炎告訴他一定不要忘記了復仇,他一刻也未曾忘記;可父親凌淵告訴他永遠都要挺直自己的脊梁,他又何曾彎下過自己的身軀?
“不行,跪來的復仇,倒不如戰死在這條路上!要舍棄了九鵬寨的骨氣,大哥他們的英靈又怎么會得到哪怕一絲的安慰?”凌赤心里想著。
于是凌赤皺起眉頭,很不客氣地對著元天云說道:“元師傅不必多說了,我凌赤即便是千刀萬剮,也不要靠那些小人的手段來報仇雪恨!”
元天云聽了這話,氣得臉都發紫了。只看元天云袖袍一揮,哼了一聲,便走去了。
凌赤也知這元家的宅子也不是久居之地,整了整衣裳,便立刻回了屋去。凌赤在屋里尋了紙墨,留了一封道別信,便翻過元家的圍墻離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