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景庭騎著自行車載著關熙怡往布莊走,剛開始還好,關熙怡大大方方斜坐在后座,一路上有說有笑;等出了租界區(qū),路面變得凹凸不平,關熙怡的手不自覺的攬住了費景庭的腰,于是這姑娘的話突然就變少了。
待到了地方,下得車來,雖然看不見她臉色如何,但言辭扭捏,顯然是害羞了。
費景庭騎車回返,等進了大雜院,院子里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也不知事情最后是怎么解決的。
他將車推到墻角,進到房里沒一會兒,倪秋鳳就悄然走了進來。
“費大哥……”倪秋鳳紅著眼睛,顯是剛哭過。
“哦,有事?”
“能,能……借我兩塊錢嗎?”
不用問也知道,那香腸的確是崩豆偷的。
李志章本就是混混出身,早些年欺壓良善的事兒沒少干,現(xiàn)在就多了一身虎皮,干起這種事情來自然得心應手。
叫出崩豆,三言兩語便把崩豆嚇得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說了出來。
既然被人家問出來了,那就賠錢吧。
李志章不是吃虧的主兒,向來都是他欺負別人,什么時候輪到別人欺負他了?
這年頭大洋還是很值錢的,活雞兩毛,老母雞三毛,做好的燒雞才四毛。那幾斤香腸往多了算也就一塊出頭。結(jié)果李志章獅子大開口,要了五塊大洋。
還是大雜院里的鄰居出言勸說,李志章的媳婦招娣也主動降了價,這才算做兩塊大洋。
可就算是兩塊大洋,倪秋鳳也掏不出來。
這會兒的津門不比其他地方,物價要高上一些,房價也貴得離譜。主要原因是滿清沒了之后,遺老遺少們害怕被清算,一股腦的跑到津門租界里。能跑來津門的,自然都是有錢人,于是這房價就越炒越高。
再一個原因是這會兒的津門是工商業(yè)重鎮(zhèn)。有運河、有海港、有工業(yè),匯聚八方財路。有人統(tǒng)計過,高峰時津門一地銀行、票號算起來有三百多家。這樣一個金融中心,物價怎能不貴?
物價高、房價貴,這工錢自然給得也就高一些。
倪秋鳳平素賣些胭脂水粉,再加上跟婆婆一起洗洗涮涮,一個月下來總能賺上七、八塊大洋,扣去三塊錢房租,剩下的錢勉強夠三口人糊口。根本就存不下什么積蓄。
突然要拿出兩塊錢,她又能上哪里去弄?
倪秋鳳氣得不輕,丟臉、賠錢,生活本就不易的倪秋鳳幾乎就要崩潰了。她冷著一張臉有心不管,奈何婆婆先是翻舊賬,跟著又下跪哀求,求她去借了錢賠給李志章。
窮計、富長良心,住在大雜院里的都是窮人,平時都算計著開銷,知道倪秋鳳一時半會還不上,誰還肯把錢借給她?
問了一圈無果,恰好被李志章遇見,還被其調(diào)戲了幾句?;氐椒坷?,倪秋鳳就氣得哭了一場。
等費景庭回來,倪秋鳳這才擦了眼淚,在婆婆催命般的哀求下,求到了費景庭房里。
費景庭沉吟著不說話。
“崩豆嘴饞,偷了李志章家的香腸,要賠兩塊錢。你借給我,我……我盡快還給你?!蹦咔秫P垂著頭,雙手絞著衣襟,簡直卑微到了極點。
如果有可能,她永遠不想讓費景庭看到自己如此難堪的一面。
費景庭還是不說話。兩塊大洋對費景庭來說不算什么,問題這次幫了,還不還得上不說,以后崩豆再惹事,是不是還要他幫忙?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找?guī)准亦従訂柫?,日子過得都緊。”倪秋鳳吸了吸鼻子,抬頭看了費景庭一眼:“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上……不然我把自己賠給你吧?!?
說完,倪秋鳳解開衣襟朝著費景庭一步步逼近。
哎?這是干什么?有這么考驗干部的嗎?哪個干部經(jīng)得起這種考驗?
費景庭不是圣賢,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