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秋鳳眼珠轉了轉,顯然動了心思,道:“你既然還沒想好,不如我先幫你賣著?”
“你?”費景庭心說,這俏寡婦就不怕被人笑話嗎?
倪秋鳳卻道:“我賣胭脂水粉,倒是認識不少人家的太太、夫人,舍了臉面,總能賣出去一些。”
走夫人路線?貌似有搞頭啊。
出貨的路子算是有了,費景庭高興道:“可以啊,賣一丸我分給你兩角。”
“好呀!”倪秋鳳笑顏如花。
費景庭琢磨著倪秋鳳正好可以幫自己熬藥,便說道:“另外你要是有時間,可以過來幫我熬藥,我每月給你八塊大洋工錢如何?”
“就是幫個忙,不用給我錢了。”
“你要是不要,那我就另外雇人了。”
“八塊是不是有點多了?”
“就這么定了。”
津門物價高,薪酬倒是沒比各地高出多少。以鐵路工人為例,每月不過十塊大洋;小學教員稍多,不過十二、三塊;店鋪的伙計,每月明面上的收入不過三、五塊,打賞之類的加起來,也就十塊左右。
倪秋鳳每月忙得腳不沾地,到手不過七、八塊而已。至于費景庭,那是特例。
嚴先生仁厚,又愛惜費景庭一身西學,所以才開了每月五十塊的薪水。
別覺得高,要知道這年頭真正吃香的是大學教授,普普通通的教授每月一百二、三十塊,國學大家三、四百塊的大有人在。
所以才有人評價,這民國是除了宋朝以外對文人待遇最好的時代。
有些不情愿的答應下來,倪秋鳳想了想,道:“那我……先拿十丸試試看。”
“好。”
倪秋鳳不再言語,笑吟吟地盯著費景庭吃光了一碗蛋炒飯。接過碗筷,她沒急著起身,蹙眉道:“我……你說,我要是把婆婆趕走了,是不是太惡毒了?”
嗯?倪秋鳳要把張胡氏趕走?這倒是讓費景庭另眼相看了。
他問道:“怎么個趕法?”
張家三代單傳,在城里沒什么親戚。張胡氏娘家那邊倒是還有些親戚,只是這些年也不見來往。能把她趕到哪里去?
再者說了,張胡氏那脾性就跟蒸不熟、煮不爛、錘不破的銅豌豆似的,想要趕走她談何容易?
倪秋鳳咬著嘴唇說道:“我想把她嫁出去。”
啊?還有這種神操作嗎?
沒地方趕?守著孫子不挪窩?那干脆把她嫁了!
聽著像是天方夜譚,仔細一琢磨,這好像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倪秋鳳繼續說道:“城北有個老鰥夫,自己守著一間四合院,無兒無女。我婆婆還不到五十,比那鰥夫還小幾歲,我找機會說和說和,說不準就能成呢。”
費景庭一挑大拇指,贊道:“好主意!”頓了頓,又說:“不過那鰥夫條件不錯,能看上你婆婆嗎?”
倪秋鳳咬牙道:“事在人為。”
這俏寡婦是下了狠心,不達目的不罷休。易地而處,費景庭恐怕早就有殺了張胡氏的心思了。
說了自己的心思,費景庭不但沒指責,反倒稱贊,這讓倪秋鳳松了口氣。這年頭禮教殺人可不是鬧著玩的,城里還好,風氣稍稍開放。田間地頭還是宗族說了算,但凡治你個不孝,沉池塘都沒人管。
她下了決心,起身用衣襟包了十枚藥丸,又問道:“費大哥,這藥可有禁忌?”
“心腦血管……額,就是心臟有問題不能吃。”
“我記得了。我先拿十丸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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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秋鳳兜著藥丸,端著海碗回了西廂房。
一進門,張胡氏便是一通謾罵:“你還知道回來?你不要臉也就罷了,還拿家里的飯給野漢子吃,你對得起東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