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景庭身形微微一頓,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這張樂瑤能掐會算不成,怎么就懷疑到自己身上了?
張樂瑤倒是沒算卦,不過她天生聰慧,前后這么一琢磨,便隱隱猜了出來。費景庭擅長太和拳,此事報紙上說過,人盡皆知;巧合的是李三也會,而且其拳法只怕不在費景庭之下。
張樂瑤還專門打聽了下,了解了燕子李三的過往,可怎么也沒探聽出來燕子李三會太和拳。此為其一;
其二,一夜之間席卷了曹睿三處藏匿財產的窩點,這三地相隔甚遠,明顯是奔著尋仇來的。若是單純圖財,法租界曹睿姨太太住所附近有的是達官顯貴,怎么不見燕子李三光顧?而偏偏費景庭前一陣剛被曹睿通緝過;
其三,此前李三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仗著輕身、縮骨,無孔不入,屢屢得手。而刻下的李三徑直闖進去,將人敲暈過去,這手法迥異,顯然另有其人。
此三項單單是一項也就罷了,只會引起張樂瑤的懷疑。可三個合在一起,分明便指向了費景庭。
此事張樂瑤早有懷疑,直到那日晚間剿滅吸血鬼,眼見費景庭用了太和拳,今日這才攤牌。
費景庭琢磨了下,否認吧,剛才已經露怯了,總不好再冒充燕子李三再去干一票吧?承認吧,這……懵人家姑娘家,總有些不好意思。
咬咬牙,費景庭嘆了口氣,說道“張姑娘好厲害,不錯,那日晚間是我。”
張樂瑤咬了咬嘴唇“費先生不想相認,是覺得小女子惹人煩嗎?”
“我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張樂瑤蹙眉說道“這卻是小女子的不是了,自小養(yǎng)在深閨,不懂情愛,那日說的話想來讓費先生頗為難堪,我給你賠不是了。”
“這倒不用,過去便過去了。”沉吟了下,費景庭索性往開了說,便道“張姑娘到了今日依舊不改當日的想法?”
“我為何要改?”張樂瑤悠悠道“有些事一眼便能認定,又何必再去反復確認?”
費景庭說道“張姑娘如此急切,除了我的因素,只怕還有旁的緣由吧?”
“是。”
張樂瑤便將天師府中的齷齪事簡略的說了下。
直把費景庭聽得皺起了眉頭。所以天師府是天師府,龍虎山是龍虎山,二者不能混為一談。
什么東西世襲下來,只怕都不是好事兒。
這天師府有良田三千畝,當代天師靠著齋醮法事,又是一筆不菲的收入。而且敕封法官,這又是一筆收入。
張樂瑤弟妹無數,大多是歪瓜裂棗,全都是近親通婚的產物。這還不算外姓女子所生的,真要算起來,當代天師簡直就是播種機。
更可怕的是張家與時俱進,家里養(yǎng)了一支隊伍,荷槍實彈,專門負責從佃戶那里收繳佃租。這一代一代流傳下來,至今也不知天師府吞沒了多少無辜百姓的性命。
對外殘忍,對內同樣不留余地。奉行內部通婚,張樂瑤若不逃出來,只怕就得嫁給堂兄弟……
“原來如此,這天師府真是……”當著張樂瑤的面,費景庭沒法說太過分的話語,便轉而說道“張姑娘既然想脫離張家,如今已經遠隔三千里,何不自己過活,不必再回天師府?”
張樂瑤搖搖頭,說道“你當此前張家子女沒想過?沒用的,我等生下來身上便鐫刻了符咒。要是久出不歸,家主便會做法拘束,生不如死。”
費景庭悚然而驚,這張家行事哪里還是道門領袖?只怕邪魔外道也不過如此了吧?
外殘內狠,難怪建國前張家通通跑到了島上,這是怕被清算啊。
費景庭為難道“沒法將符咒抹掉?”
張樂瑤搖搖頭,說道“唯一可行之法,便是為張家尋得一強大臂助,如此才能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