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粉黛、暮色四合。
孤墳佇立其間,一把紙錢拋灑出去,轉瞬便被山風吹得四下飄零。苗人葬禮繁瑣,先報喪再停靈,之后擇日下葬。
符蕓昭的外婆是寨子里的草鬼婆,平素就不受人待見,符蕓昭惱了那些給阿達白眼的人,自然也就懶得報喪。當日將阿達收斂了,停靈三日,今日一早便發了喪。
無人抬棺?
這一日剛好陰天,下著濛濛細雨,符蕓昭便一招杏黃旗,頓時有六名猖兵從杏黃旗中躍出,抬著阿達的棺材進了山。
苗人發喪,要行直線,遇山翻過去,遇水趟過去,便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阻擋。
六名猖兵抬著棺材,一路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墓地是符蕓昭親自挑選的,山坡向陽,下方便是潺潺的龍潭河。若非山路難行,只怕早就被大戶人家圈起來做了祖墳。
又一疊紙錢拋灑過去,原本被山風吹得飄零的紙錢卻紛紛墜在了墳丘之上。
符蕓昭跪在墳前,臉色只是木然。這幾日早已哭干了淚水,有的只剩下對阿達過往的追憶。
“阿達從前總喜歡坐在這里,看著我四下摘草藥。”符蕓昭突然說道:“那陣子她就說,要是死了,一定要葬在這里。”
費景庭嘆息一聲,走過去探手按在了符蕓昭的肩頭。
“人死如燈滅,想來阿達也不想見你這樣難過。你若一直傷心下去,只怕阿達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
“呵,”符蕓昭苦笑一聲,說道:“景庭哥哥,莫忘了我也會陰陽眼。那日親眼看著阿達的魂魄消散,哪里還有什么在天之靈?”
費景庭沉默以對,不知說什么好。也不知古時候的修行者是如何看待親人逝去的,更不知那時候的人死了,魂魄會不會消散。
佛門六道輪回,道門五道輪回,想來都是大能力者自行開辟的天地。想來隨著時間推移,佛門的六道與道門的五道盡數都消散了吧?便有如阿達的魂魄一般。
費景庭暗自感嘆,不得真仙,終究不過是一捧黃土。
符蕓昭吸了吸鼻子,說道:“修道修道,修行十八年,到頭來連阿達都救不了。景庭哥哥,我只剩下你了。”
費景庭矮下身,輕輕將符蕓昭攬在懷里,寬慰道:“放心,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嗯。”
張樂瑤一直沉默著站在一旁,聽聞下方有動靜,扭頭看了眼,跟著便走過去說道:“你那叔叔尋了過來。”
符蕓昭頓時皺眉:“他又來做什么?”
“還是我去看看吧。”符蕓昭此時已經亂了方寸,費景庭怕她做出一些讓自己后悔的事來。傷人性命也就罷了,日后若是傷了道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費景庭給張樂瑤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的點點頭,停在一邊照看著符蕓昭,費景庭便快步到了崖邊。
低頭看了眼,那人的確是符蕓昭的叔叔。他飄身而落,停在那人身前問道:“找蕓昭有事?”
“侄……侄女婿啊,你看龍婆過世了,怎地也不言語一聲,我這當叔叔的也好幫著忙活忙活。”
費景庭語氣淡然道:“有心了,不過我們自己就可以。你還是有事說事吧。”
“這個……”符蕓昭的叔叔猶豫起來,瞥了眼費景庭,有些畏畏縮縮的咽了口口水:“沒,沒別的事。你跟蕓昭還要走吧?走的時候來家一趟。”
“嗯,再說吧。”
符蕓昭的叔叔終究沒說出口,一步三回頭的往回走了。
回到崖上,直到太陽徹底下山,符蕓昭才稍稍緩過來。重重的朝著墳丘叩頭,起身后說道:“阿達,我回去了,之后就跟景庭哥哥回津門。日后也沒什么機會回來看你,等我修行有成,有了大能耐,一定尋到阿達的魂魄,再給阿達重塑肉身。”
符蕓昭起身踉蹌了下,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