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里。
這戲園子在津門頗為有名,名為下天仙。東主人面廣,路子寬,天南地北的戲班子、名角,就沒有請不到的。
就比如今日演出的劉漢臣與孟小冬,前者家學淵源,從滬上而來,文戲、武戲全都能來,而且面如冠玉,端地風流倜儻;后者更為傳奇!
同樣家學淵源,孟小冬隨父在津門演出,其父突然昏迷,孟小冬直接頂替父親上臺,惹得滿堂喝彩。那時候孟小冬還不到十歲,而等到十一歲,孟小冬在滬上的戲班子里就算是角了,一年演出一百三十多場。
京劇界有句話,叫京城學藝、津門唱紅、滬上賺包銀。
這二位在滬上都小有名氣,此番匯聚津門,就是為了唱紅。紅了之后身價自然不一樣,而且還能跟梅先生一般灌注唱片,甚至拍攝電影。
符蕓昭與關熙怡進到二樓包廂雅座,點了干果、點心與一壺茶,符蕓昭便趴在二樓的圍欄上等著大戲開場。
沒一會兒,外間一陣喧嚷,幾名奉軍開道,引著一名年輕女子進到了隔壁包廂。
這年輕女子身形好似沒長開,看年歲不過十六、七,身邊又是丫鬟伺候,又是奉軍開道的,這譜實在太大,自然引得下方一陣議論。
關熙怡修行之后耳力頗佳,略略聽聞,便皺著眉頭啐道:“我就知道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子?!?
符蕓昭隨口應承道:“看戲看戲,又不關你的事兒?!?
那隔壁女子來頭卻是不小,乃是直隸督辦褚玉璞的五姨太,出身伎館,去歲剛剛被褚玉璞納為第五房姨太太。
墊場戲過后,大戲開鑼,當先登場的劉漢臣唱了一出定軍山,頓時引得滿堂喝彩。
關熙怡對京劇無感,她更喜歡小世界平板里存著的古裝劇,那才叫一個精彩。符蕓昭卻是不同,古裝劇是不錯,可哪有當面看人家演戲有意思???
看到精彩處,符蕓昭不住的拍巴掌。便在此時,隔壁包廂一女子清喝一聲:“好!賞!”
聲音喝罷了,頓時有仆役下得樓來,買了花籃徑直將舞臺周邊堆滿。
關熙怡看不得人顯擺,暗暗唾罵了一嘴:“燒包?!?
符蕓昭目不轉睛盯著舞臺,隨口道:“關姐姐若是看不慣,砸上一百個花籃氣氣她。”
關熙怡卻道:“有錢也不是用來斗氣的,算了,就當她不存在?!?
倆女子便不再說話,一門心思的看戲。
她倆是消停了,不想,卻被下面的倆人給盯上了。
居中的茶座,倆男子翹著二郎腿看著仆役撒下大筆大洋,而后用花籃將舞臺擺了個嚴嚴實實。
年歲稍大的男子便道:“褚爺,你這小弟妹可真大方啊。”
旁邊的男子名叫褚玉鳳,乃是褚玉璞的兄長。聞言回頭瞥了一眼樓上雅座,放下茶盞冷哼一聲:“有錢燒的,我看這小青不是個本分的?!?
“哦?怎么講?”
“怎么講?說是清倌人,這樓里的清倌人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我那弟弟一直忙于軍務,換我能上這當?”
“褚爺高見。”
褚玉鳳冷哼一聲,呷了一口茶,說道:“老杜,別說旁的,上次讓你查的那個姓金的娘們,查到了嗎?”
“金鐸?”姓杜的男子乃是津門商人,名叫杜笑山,家中經營不少買賣,尤為出名的屠獸場。津門半數的豬肉都是杜笑山供應的,可謂一霸。
杜笑山以為此前褚玉鳳只是隨口一提,哪里會上心?
褚玉鳳立馬撂了臉子:“怎么?我說的話你給忘了?”
“那不能!”杜笑山一口否決,措辭道:“那金鐸就是個舞女,聽說還嫁人了,褚爺你看……”
“呵……”又是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