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道熟悉的悠揚鐘聲再度在昭陵山野中傳蕩開來,這也就意味著“塵封”已久的秋狩大典又要繼續進行下去了。
其實昭陵山各座別苑小筑的朝臣大多都已經得到了消息,所以在那鐘聲響徹開來時,大批大批的文臣武將已經換上朝服沿順著精心修砌的山路臺階如躍龍門的鯉魚群般浩浩蕩蕩趕往玉皇頂。
在山腰的某座小筑內,房玄策聽到鐘聲后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當他抬首就看到一身白衣勝雪的隋便已經站在了天井中,負手而立遠眺那座玉皇頂。
“是李濟民去了昭陵行宮一趟,向皇帝陛下提議再度開啟秋狩大典?!狈啃唛_口解釋道。
隨即他似乎是想到了某事,踱步走到他的身邊,哂笑一聲,道:“說起來還得多虧你在法壇中刺向皇帝陛下的一槍,不然如今二殿下也不會這般獨得恩寵,甚至在朝臣中的威望大有超過太子的勢頭?!?
當初在法壇中隋便刺向李湯的一槍被李濟民擋下,這種救駕之功足以讓后者的風頭壓過太子李雍和。
況且作為太子,據說在宗祠內的表現極為...平淡。
如此一來李濟民就在李湯心中的地位猶如水漲船高,甚至有傳言說秋狩大典過后說不定大梁的儲君就要換人了。
隋便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
房玄策之所以知道這些自然是自己告訴他的。
那日他將自己的身份道破以后,心中早就對此事有所預料的隋便主動將宗祠法壇內的事情無論巨細皆是告訴了他。
而房玄策在知曉行刺一事后就沒有走出去小筑院門,這也就意味著即便他已經知曉了隋便的真實身份也沒有想要將其告發。
其實這也在隋便的預料之內,這樣看來隋便賭贏了,他的眼光確實不錯。
自從那天過后,房玄策就時不時地拿他這重前朝太子的身份開涮,當然這是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
這半旬的光景隋便已經適應了他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畢竟在此之前兩人也經常是你一言我一語回懟不休。
“祭祖之后就是由皇帝陛下賞賜文武百官寒食了。”房玄策見他默不吭聲,便主動說道。
時至今日他已經漸漸熟悉了他的另外一重身份,至于隋便以后要做什么房玄策也大抵能夠猜得出來,畢竟那份國仇家恨是擺在臺面上的。
這幾日房玄策曾將自己的放在隋便那個位置前想過數次,自己只是因為房家蒙冤就輾轉流放多年,所受的那份屈辱與冤屈便已經讓他極為煎熬,捫心自問若是自己同隋便一樣身懷不共戴天的國仇家恨,自己大概應該比他做的更加偏激。
“李湯雖然對朝臣極為嚴苛,但在秋狩大典之上賜予寒食一事卻盡顯君禮風范,這足以讓那些平日里膽戰心驚的文武百官感恩戴德了,說不定還會因此在后世落得一個明君美譽?!彼灞闼浪蓝⒆∧亲窕逝_,說道。
房玄策對此事不置可否,這種事暫時還輪不到他來評定。
“留得生前身后名?!彼灞銍K嘖感慨道:“李湯倒是下了一步好棋?!?
“隋便,你真的要復國嗎?”房玄策冷不丁地問道。
隋便聞言轉頭正視著房玄策,反問道:“若是換做是你,當你看到國破城毀,自己生活多年的家園被突如其來的鐵騎踩踏地面目全非,你會怎么做?你又能怎么做?”
房玄策聽到這接連的質問聲后沉默不語,其實在他心底里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見房玄策緘默不言,隋便輕抿薄唇,道:“其實當初知曉你的身份時我就知道我們大抵都是一類人,同樣是背負著家恨,當然我肩上的擔子要比你沉重些,還有一份國仇。”
房玄策與其對視,說道:“所以你對于名利,對于錦繡前程都毫不在乎,因為你想要的是這座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