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燕賀出征的時候,夏承秀都會在府里等著他。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等,最終等來的卻是噩耗。
燕賀走后的第一年,所有人都認為夏承秀會以淚洗面,終日哀傷,但她表現(xiàn)出來的,是令人心驚的平靜。
慕夏被她照顧的很好,林雙鶴時常來看看。夏承秀仍然會笑,有條不紊的做著手里的事,只是有時候夜里醒來的時候,會下意識的試圖摸一摸身邊的人,直到手觸及到冰涼的床褥,似才察覺溫暖自己的那個人已經(jīng)不在了,終是慢慢的沉默下來。
燕賀走后的第五年,燕統(tǒng)領(lǐng)和燕夫人主動勸夏承秀改嫁。夏承秀這個年紀,并不算大,朔京城里也不是沒有寡婦改嫁的。她性情溫和柔婉,又是夏大人的女兒,來說道的人家里,未必沒有好的。被夏承秀婉言謝絕了。
夏承秀道“我有慕夏,就已經(jīng)夠了。”
京城里新開了“詠絮堂”,夏承秀常常去幫忙,她將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滿滿當當,從容的繼續(xù)過著沒有了燕賀的生活。禾晏常常來找她說話,夏承秀知道她是擔心自己,不過,自小到大,她就是一個并不會讓人擔心的性子。就如當年燕賀第一次看到的她那樣,從不讓自己吃虧。
燕賀走后的第十年,慕夏已經(jīng)有了個小少年的模樣,他眉眼生的很像燕賀,又比燕賀多了幾分秀氣。槍術(shù)已經(jīng)耍的很好。禾晏與肖玨得了空都會來指點他的劍術(shù)。他時常挑釁肖玨,束著高高的馬尾,手持銀槍,道“肖都督,再過幾年,你必成我手下敗將。”
當然,結(jié)局就是被肖玨丟到了樹上。不過,他雖沒打得過肖玨,卻是借著比試的名義在肖遙的身上找回了場子,所謂“父債女償”。
燕賀走后的第十五年,慕夏有了喜歡的姑娘。
少年人正在看著手中的東西發(fā)怔,見母親進來,忙不迭的藏起心上人送自己的香囊,夏承秀了然一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你很喜歡這個姑娘啊?”她問。
燕慕夏下意識的反駁,“誰喜歡她了?”耳根卻悄悄紅了。
夏承秀摸了摸他的頭“那你記得對她好一點。”
少年故作鎮(zhèn)定的別開目光,憋著一張紅臉,沒什么底氣的道“哼。”
燕賀走后的第二十年,燕慕夏娶了戶部尚書的千金,正是他十五歲喜歡的那個姑娘,誕下一個女兒,取名燕寶瑟,小字裊裊。
燕慕夏對裊裊母女很好,當年朔京城中傳言歸德中郎將燕南光是個妻管嚴,如今見到燕慕夏待妻女的模樣,才知是子承父業(yè),一脈相承。
裊裊長得像娘親,和祖母夏承秀最親,她的性子亦不如燕慕夏飛揚,也不如娘親活潑,旁人都說,極似當年的夏承秀,溫和沉靜,柔軟堅強。
燕賀走后第二十五年,五歲的裊裊在府中玩耍,從祖父舊時的床底下翻出了一個布包。
燕賀的書房,這些年一直沒有人動過,保持著原先的模樣,每日都會由夏承秀親自打掃,一堅持就是二十多年。沒留神叫裊裊溜了進去,裊裊個子小,鉆到了書房里小塌最里面,竟找到了被紅布包著的寶貝。想了想,裊裊還是獻寶般的將布包交到了夏承秀手中。
時隔多年,再看到燕賀留下來的東西,夏承秀撫著紅布的手竟有些顫抖。她打開布包,日光從窗外透進來,曬的她微微瞇起眼睛,這么多年過去,她已經(jīng)老了,眼睛不如過去清明,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那是一本書,上面寫些《歡喜游記》。
這書已經(jīng)存放了很久,書頁全然泛黃,又因終日放在陰暗處,有種腐朽的潮意。裊裊早已被院外的百靈吸引了目光跑了出去,夏承秀目光長長久久的落在這書頁上,終是想起當年的某個春日,她隨著表姐前去泗水病踏青賞花,曾遺落的那本書來。
那時候她才十六歲,正是最好的年華,就在那個時候,春日里,泗水病的紙鳶纏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