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水發源于河南登封的嵩山,水量充沛,支流眾多,是淮水最大的支流。即使是在這干旱的時節,也依然川流不息。
許州以南,某處密林中的穎水小支流。
陽光下,一群赤溜溜的漢子們正在清澈的河水中歡快的嬉鬧著,盛裝著淘米水、草木灰等這些窮人清潔利器的各種奇形怪狀的容器擺滿了他們一旁的岸邊。
一把被打磨的還算鋒利的破剪刀被坐在岸邊晾曬身體的人們不斷傳遞著,被剪下的彎彎條條的指甲在岸灘的草叢間撒落的四處都是。
在陽光所能照耀到的一些空地上晾滿了各式衣服以及各類布、皮制品,被洗刷得干干凈凈的馬匹、騾子和毛驢也難得的在林中悠閑的吃著青草。
僅有的兩口大鍋始終在沸騰著,只不過里面卻不見米、面、肉和野菜,而只有衣物和布匹。
當然,這些衣物和布匹在被投入鍋中之前已經被洗滌過了,甚至還在混合有野菊花、蒲公英等具有驅蟲殺菌作用植物的水池中浸泡過一段時間,但它們還是要在鍋中再被煮沸一會兒,然后才能拿到陽光下去晾曬。
其實,絕大多數明軍士兵并不能理解為什么要停下來一天專門搞這么一次大清洗,這些大多來自于社會最底層的士兵們甚至也從未覺得他們自己有多臟。已經經過了好幾條大小河流,臉也洗了,汗也擦了,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還需要再如何更加干凈?
很多人最初都以為這不過就是為了歇一天的腳。
但當趙進命令用寶貴的大米去搞出大量的淘米水后,所有的明軍士兵才意識到所謂的清洗真的沒有那么簡單。因為即使是以大米為主食的南方士兵們在生活中用淘米水也是很仔細的。
米淘的次數越多,產生的損耗就越多,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普通的勞苦大眾們在淘米時一向是遍數能少就少,淘米水的出量自然也就很少,即使這樣,大部分淘米水還是會被用來喂雞喂鴨,以防浪費。
而且,大量的淘米水還意味著要大量用米,并且是遠遠超出他們一天吃食的用米量。
雖然趙進說會把那些超量淘出來的米做成飯團,并做為未來幾天的吃食,但幾乎所有的士兵仍認為這是一種毫無意義的浪費。
此時,明朝的人們并不是不重視洗浴,很多讀書人甚至會一天一浴,面向城市平民的澡堂子更是早在宋朝就已經出現,并且他們的這些士兵還大部分都是湖廣兵,而非來自缺水的西北。
可對于大多數普通的勞苦大眾們來說,他們其實還是很少進行全身沐浴的,或者說極少進行非常精細而全面的洗浴,更重要的是他們大多非常不適應在大庭廣眾之下集體光屁尼。
至于用開水去煮衣服,那就更聞所未聞了。
因而按照那繁多的要求冼浴全身并還要接受面對面的檢查,甚至還會觸碰并接觸自己身體的各個零件就更讓他們普遍費解甚至有些抵觸了。
很多明軍士兵不免議論紛紛起來。
但在這個問題上,趙進、史明、李盛才等所有異時空的來客們卻第一次罕見的沒有產生任何分歧,所有人全都嚴肅而堅決。
他們已經都受夠了骯臟和那些該死的小虱子。
本來許州附近還遠稱不上安全,他們應該再往南多走走才會更加穩妥,但已經沒有人能忍受得住了。
衛生狀況的低劣給這些現代人造成的打擊之強烈幾乎已經快堪比死亡了,尤其是那3個女的更是崩潰的就差造反了。
只是,他們設計的衛生要求對絕大多數明軍士兵而言卻是有些過于繁瑣,甚至不以為然。
沸水煮衣服導致原始染布工藝產生的嚴重掉色是一個麻煩,只有兩口鍋讓效率提不上來也不算嚴重的問題,異世客們發現他們居然要盯著甚至教導這些明朝人才能保證他們會把自己完全搓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