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統歷的四月中下旬的天氣早已不冷,甚至有了些許熱意,但左良玉還是繼續烤著火盆。
屋中有些悶熱,衣著嚴實的左夢庚媳婦王氏額頭上全是細細的汗珠,但她還是正襟危坐的認真傾聽。
由于禮教的一些原因,王氏平時很少見左良玉,被叫來說話就更少了。
今天,賀柱子給她送完禮后,王氏在猶豫了片刻后決定派待女向左良玉進行匯報,于是晚飯后她和左夢庚就被左良玉破例一起叫了過來。
就在剛剛,左良玉把準備要給李平的賞賜同他們念叨了一下。
對這個舉動,王氏很快就明白了大概的緣由。
但同時她卻又擔憂起來,她有些不安的看向丈夫左夢庚。
左良玉計劃給李平的賞賜很多,寫滿了好幾張紙,包羅萬象,什么都有,左良玉讀了好一會兒。
果然,左良玉剛一念完,早已按捺不住的左夢庚就扯著衣領口滿是火氣的抱怨:
“父帥,李平這廝一向桀驁不馴,現在更狂妄自大到連軍伍戰事都敢久拖遲報,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您為何還要如此厚賞于他,我看意思意思就行了。”
左夢庚不僅身體熱,心里也憋悶。
對左夢庚的反應,左良玉并不意外,但他還是皺著眉頭嘆息了起來,這顯然并不是他想聽到的。
但左夢庚卻意會錯了,他以為左良玉也在啞巴吃黃蓮。
清兵在大明境內已經肆虐了半年之久,整個北方已成一片焦土。以賊匪李自成為首的民亂在中原地區也同樣徹底做大并洶涌的完全失去了控制。
大明危難!
此時,任何一次勝利對朝廷而言都從來沒有這么難得,任何一次勝利也都對從朱仙鎮之戰起就一路敗退避戰的左良玉從來沒有過的如此緊要和稀缺。
當前入關的清兵據報已開始北返,朝廷很快就有精力再次關注湖廣的戰局。如果說之前處置陳可立和方國安是警告隱忍和顧全大局,但等大明朝廷一旦可以完全騰出手來時,恐怕他老子也落不下什么好。
招降了劉扁子(劉洪起的外號,也有記載稱劉扁頭),當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將功折罪,但還遠遠不夠,畢竟這不是軍功。
趙進和史明克黃梅一小縣,也還是稍顯微弱。
收復蘄州并殲賊數萬,這才是能拿的出手的大功一件。
因而無論如何,他們在此時都應安撫李平。
這個道理,左夢庚不是不懂。
左夢庚雖然有時沖動,但智商還是基本在線的,從小到大眼見耳聞的熏染讓他遠比絕大多數同齡人看的更遠,站的視角也更高。
當初方無科被殺,他上躥下跳了沒兩天就徹底消停,并罕見的沒去找李平任何麻煩,就是因為冷靜下來的他完全看清了形勢。
可這也并不能阻止爭強好勝的他在心中永久的埋下了一根刺。就比如現在,他心里就是說不出的憋氣,并且他覺得他老子也同樣在憋氣。
都不說之前的種種大不敬,只說這次克蘄州等到人盡皆知才來報捷就很有些不想讓他左家父子沾染這份軍功之意,這與懂事的趙進和史明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別。
于是會意錯并且在老子面前懶得隱瞞情緒的左夢庚繼續開始抱怨說:“我們現在雖說也還算富余,但聽說李平在蘄州所獲甚豐,父帥完全沒有必要再給他如此眾多的賞賜。
我們沒有讓他像別的部將那樣拿出一部分給父帥分潤孝敬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若是父帥還不計前嫌的再對其大加賞賜,只會讓李平這廝更加肆無忌憚,眾軍也會對我們漸失敬畏。”
“他遲來報捷并不是沒有理由!而且不是給你婦人送了一份大禮嗎!”左良玉幽幽的說。
但左夢庚卻炸了毛道:“他那根本就不是理由。給我內人送禮也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