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
周文點了點頭,然后更驚人的說:“沒錯。生儒應試,每舉一名,以科舉三十名為率。考舉人的錄取率只有百分之三,考進士的錄取率要高一些大約百分之五。如果現在你是一個生員,三年后會試成為進士的幾率只有0.15,”
百分比是李平的實用型新學之一,也是目前他的軍隊里使用比較多的一種數學方法,周文已經熟練掌握并使用。
“這個機率好像有點低。”李平喃喃了一句。
周文再次苦笑起來,說:“不是有點低,是太低了。絕大部分讀書人別說當官了,就連中舉都是做不到的。似丐、似囚、似秋末之冷蜂、似出籠之病鳥、似被縶之猱、似甘毒之蠅、似破卵之鳩就是國朝目前大多數生員們的真實寫照,而更廣大的童生們則更加不堪。”
生員生活狀態如同神經病一樣的“七似”本出自清代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此處借用。
蒲松齡本人就是這樣一個最終在考場上未能勝出的人,考了很多年都沒考上。后來,他不得已轉行做生意,干得還不錯,饒有贏馀。他開了一家茶館,說一個故事可以抵茶錢,就這樣寫出了《聊齋志異》。
不過,周文對生員的生動比喻讓李平感覺有點繞,他對不直白的文縐縐語言仍然很不習慣,但李平的腦海中還是很快映射出了一個自己熟悉的場景:范進中舉。
他當即脫口而出。
《儒林外史》中的范進在中舉前也是這樣一個例子。
胡屠夫在范進中了秀才的時候前來祝賀,后來知道范進是因為年紀大,宗師施舍與他就變了臉色,對范進破口大罵。范進在中舉前的生活狀態是非常差的,地位也很低下,這也是當時很多生員的真實狀況。
所以也才會有他中舉后的發瘋。
《聊齋志異》和《儒林外史》雖然都是成書于清代,但與明晚期是比較相像的。清科舉基本沿襲明制,而且因社會總體安定,社會上走科舉道路的讀書人數量很多,科舉錄取比例也很低。
“什么!范進是誰?”
面對李平的脫口而出,周文卻疑惑了。他不可能讀過連作者都還沒出生的《儒林外史》,更不可能知道誰是范進。
“沒什么,想起了一個原來聽說過的生員,和你描述的狀態差不多。你繼續講。”李平急忙掩飾道。
周文怪怪的看了看李平兩眼,估計是習慣了,也沒糾結,而是繼續說道:“由于走科考這條路實在太過于艱難,再加上科考花費較大需得家中有足夠余財供養才行,很多家境艱難的生員不得不早早棄巾,甚至很多家境殷實的也不愿再堅持下去。大量棄巾也就成了一件很普遍的事。”
“那不讀書干什么?”李平好奇道。
作為后世人,李平對古代的讀書人是有刻板印象的,也很難相像讀書人不讀書還能干什么,難道要務農和吃家里老本嗎?
“經商,很多人都選擇了經商。”周文的回答很平淡,也很見怪不怪。
“經商?”但李平卻被驚訝到了。
古代讀書人不是最看不起商賈之術嗎?
但周文在這個問題上還真沒撒謊。
明中晚期大量生員棄巾是非常獨有的社會現象,同樣讀書人大量改當商人也是其特有現象。
明代商人的社會地位其實是遠遠高于以往朝代的,至少沒有規定商人之子不準出仕或者參加科舉,明朝中后期的張四維、王崇古兩位有名的閣老就一個出身于鹽商世家,一個出身于大富商家庭。
《四庫全書·念安文集》也記述了一個這樣的故事。
正德人周憲,因母親要養活四人,他與兄長同科考,花費較大,母親一人無力承擔,所以周憲就放棄科舉去經商了。
當然,這也是明代商人集團對朝政影響巨大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