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過后,賓朋各安。
從龍興島回來,陳立東在電話里一直跟人聊個不停,王桂清還在拿著母親的壽宴禮薄端詳。
終于等到陳立東掛了電話,王桂清說:“小東昂,這幾本禮賬你收起來,保管好,誰家有事你要記著還人情。”
陳立東接了過來,隨手仍在一旁的沙發上,又開始翻手機,準備給人打電話。
陳樹儉對兒子這種態度很有意見:“你把手機放下,我跟你說幾句話。”
陳立東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頭,趕緊坐直身子,豎起耳朵,聆聽教誨。
“兒砸,你說人情值幾個錢?”
陳立東眨巴眨巴眼睛沒言語,老爸這是啥意思。
陳樹儉自顧自地說:“當年地震之后,我們住的簡易房,那是我和你的幾個舅舅脫坯、壘墻弄起來的。
83年蓋大房,花了三千,我手頭只有八百,借了兩千多,緊跟著要給海燕上戶口,蓋房拉的饑荒還沒還上,1080的罰金又得交,那錢也是找親戚朋友們借的。
借給咱們錢的,有二十多家,我都一家一家記下來,誰家有事,有錢就給人家還上,沒錢我就過去幫忙。
你上師范那年,你哥參加了工作,月月給我一百塊錢工資,我才覺著寬松點。但是你上學大手大腳,到三年級的時候月月都要百八十,我還得拉扯海燕,一直是拆東墻壘西北。
92年咱們蓋新房,又借了一屁股債,連前帶后,我拉了一萬塊錢的饑荒。
這么說吧,我前半輩子,就是借錢、還債這么過來的,我都用筆記本一項一項記上。
這個人情啊,就是錢。
我找人借一百塊錢,他不想借,我在他眼里不值一百。
我借一百塊錢,他問我夠嗎?然后借給我二百,這是真心對咱好。”
陳立東嗯了一聲,心說:家里拉的饑荒我也是知道的,那一世,你老過了六十,咱家還在還債。
陳樹儉還在說:“劉家坨的你叔,這幾年我對他非常照顧,去年把他安排去了桂嶼,跟你那同學搭伙去擺弄那一攤子。
說到底我倆就是一塊搬磚的工友,為啥我對他這么照顧,因為咱們蓋房那年他借給我三千塊錢。
他是個光棍,自己媳婦都沒娶,把攢的錢都借給了我。
要不是你鼓搗著辦廠子,你劉叔都打算光棍一輩子了。
這情分,比親兄弟還親。
你這些年經商辦企業好像事事都挺順,沒被錢難住過,我可是熬了半輩子,人情冷暖就在這一本本的賬本上。
月明、煥祥他們幾個,跟咱爺們是真心,你可別折騰他們。”
陳立東頻頻點頭,老爹教訓的是。
最后這句話,陳立東也聽出來了,父親對自己折騰郝月明還是有誤會,連忙解釋說:“爸,我剛才給月明哥打電話是商量讓他去索亞,我可沒再折騰他。
煥祥哥想去,但是他的心臟不好,我剛剛說了他幾句,也是不想讓他操心,怕他操心多了加重心臟負擔。
遠華走私案您聽說了吧,你以為他們那個老板跑到國外就沒事啦?過幾年就得被楓葉國趕出來,早晚得抓回來吃牢飯。
月明哥那兩年的勢頭,就是照著遠華來的,他私下里跟人吹牛B,說啥‘南遠華,北東華’。
我聽說后嚇壞啦,與其等著政府收拾他,不如我先把他踹趴下,好歹沒到里邊蹲著去啊。
我看他這兩年心態正了,才想讓他去索亞那邊,有壞水用到歪果仁身上,這總行吧?”
陳樹儉抬屁股就走,嘴上罵咧咧地說:“媽的,還教訓起老子來了。總之,我說的,你要往心里去。”
陳立東被老子教訓,陳佳寧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