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女兒在蘇城時,就住在這個小院,每日白天在楓橋大街的繡坊,晚間就回到這里。”經過洛玉瑯在路途上的開解,穆十四娘不愿再與母親冷淡相待。
吳夫人見她主動提起過往,打量著屋內的擺設,最后停留在居中的繡架之上,“比起你在穆府的居所,這里確實更像女兒家的閨房。”
“過往的歲月于我而言,提與不提,都不再重要。”穆十四娘也打量著屋內,“就連住在這里時,我也只將自己當成過客。”
“我明白,你當時盼著能與十五郎重聚。”吳夫人說道。
穆十四娘有幾分詫異,“想來是十五郎與母親說的。”
吳夫人搖頭,“他送你出去的當晚,我并未睡著。”
穆十四娘越發詫異,無言地看著母親。
“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可能是好日子過久了,竟忘了當初,你是如何的艱難。”吳夫人眼望穆十四娘,“與你前后的數個姐妹,都不得善終,若你,我恐怕也會像那幾個姨娘一樣,沒了活路。”
眼見吳夫人又紅了眼眶,穆十四娘輕聲勸慰,“母親,我現在過得比他們都好,那些舊事,就不要再想了。”
看著依舊悲悲戚戚的吳夫人,穆十四娘終于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一而再地誤會母親,她與自己不同,自然不能像自己這樣對穆家主過世熟視無睹。
第二日,果然半路有人迎了洛府的馬車,吳夫人與穆十四娘披了孝服,洛玉瑯和跟隨的護衛也帶了孝。
進了穆家鎮,到處都是縞素,可見孝子表面功夫做得極為到位。
隔得近的十三娘早已到了,身邊站著的夫婿已近不惑,看來穆家主到底沒有因為她是嫡女,而輕易放過她,唯一沾光的,應該是她正室夫人的位置。
穆十四娘忽視了她眼中羨艷嫉妒的神色,只扶著母親用額頭上的孝布遮去了臉上的神色,以免讓人看出她不太悲戚。
吳夫人進去時,白事賓儀高聲念出了她的封誥,惹得穆十四娘直接抿了唇。
很快又更高聲地念出了洛玉瑯的名號,只是直接略去了穆十四娘的嫡庶,只提及洛府家主,穆府女婿。
因為大夫人已經瘋癲,論起來,穆十四娘的生母吳夫人身份最高,入府祭拜過后,洛玉瑯早被人請了過去。
穆十四娘陪著母親在偏廳就坐,十三娘不時看著她,最后靠了過來,“十四娘,知道今日為何不見十八娘嗎?”
穆十四娘見母親就在近前,閉目捻著珠串,有些不太愿意搭理十三娘。
十八娘之事,是她頭次在穆府人前露了崢嶸,思量著十八娘歸府,必定不會隱瞞,十三娘有意提起,多半沒安好心。
“她嫁人了。”十三娘語出驚人,穆十四娘暗自感嘆,十八娘是因為穆家主病倒才急匆匆歸府的,那她婚事的操持應該另有其人。
接任穆府家主之事,至今未有定論,今日迎賓的幾個孝子,看到洛玉瑯都爭先恐后套著近乎,目的不言而喻。
十三娘與他們并非都是同胞兄妹,嫡長子命短,尚未成親就沒了;嫡次子行五,生母另有其人,只是早亡,被穆家主記入了大夫人名下;嫡三子行七,身體雖好,但喜好與穆家主相似,因為大夫人不許多娶,雖有正妻,但妾室換個不停;嫡四子行十六,今年剛剛成年。
穆家主治家有道,卻疑心頗重,穆十四娘在家時,得他重用的皆是幾個庶子。
見穆十四娘依舊不冷不熱,寧愿枯坐也不搭話,十三娘眼神掃過屋內眾多女眷,“十四娘果然是不一樣了,眼中全沒有我們這些姐妹。”
穆十四娘明白,若是自己不答話,恐怕這事難了,“十三姐姐,真是冤枉,我們這樣的庶女,自小在府里就沒有說話的余地,倒是曾見過幾位姐姐妹妹因多嘴,被打落了牙齒的。”
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