侶盤膝而坐,雙手合十,閉著雙眼。在他身邊靜靜躺著一條下半身被爆炸波及而血肉模糊的狗,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
在這亂世,一條狗都無法茍活。
感覺到幾人的到來,年輕僧侶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靠近的陌生人并未讓他感到慌亂,當看見幾人熟悉的益國面孔及眾妙之門那身道袍后,他亦沒有驚喜。在那張略顯圓潤的年輕面容上,更多的是疲憊與茫然。
“見過同知師兄。”
“你是……”
“玄貞,在玉安觀修行,曾經見過師兄,也許師兄記不得我了。”眾妙之門作揖行禮,很有禮貌,“眼下跟隨國內的歷史專家團來到獨欽歷練,在出發前同燈師兄就叮囑過我,若見到同知師兄,定要幫他帶聲好。”
“收到了,多謝……”
同知法師緩緩的站了起來,這才對著幾人行禮,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眾妙之門神情平淡,看了眼旁邊的狗,說道:“把它埋了吧,有師兄作伴,它走得也不孤獨。”
“也好。”
同知法師親手埋了這條狗后,站在原地,臉上卻越發茫然了,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眾妙之門見狀說道:“師兄可吃了晚飯?”
“吃過了。”
“可有去處。”
“去哪皆可。”
“既然如此……”眾妙之門看出他去哪皆可但又不知去哪,便微笑著說,“那便去我們那里住一夜吧,我好把你的近況匯報給同燈師兄才是,分別許久,他掛念得很。”
“那便打擾……”
“不打擾。”
幾人又慢慢往回走去。
頭頂有夜梟的叫聲,建筑破洞中不時透出幾雙流浪狗的眼睛,偶爾也有意味不明的眼神在暗中窺探,但看見左宥這一身益國制式動力甲后,所有人都保持了冷靜。
城中太靜了,腳步聲落針可聞。
眾妙之門聲線很平:“師兄為何千里迢迢來到獨欽,也是來歷練的么?”
“不知。”
“何為不知?”
“不知算不算歷練。”
“怎么說?”
“我來尋找一些東西。”
“什么東西?”
“……”
同知法師沉默片刻,這才說:“獨欽內亂爆發后,我通過網絡看見了這里的慘狀,我對師兄弟們說,這個世上不應該有戰爭和暴行,我們應該尊重生命,我們應該厭惡和抵制這樣的爭斗,我們應該呼吁人們去幫助獨欽并呼吁國家政府停止在獨欽的利益爭奪,被師父聽見了,可師父卻說我虛偽,說我空洞。”
“為什么?”
“師父說,自古以來,真正腳踏實地的人,從不只是搖旗吶喊,而是要有實際行動的。停留在口頭上的同情并不是真正的對生命的尊重,獨欽人民需要實質性的幫助,需要幫他們阻擋暴行的人,而不是一個站在萬里之外慷他人之慨、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愿做的人。”同知法師頓了下,“師父說,若我愿意幫助獨欽,可以給出一塊錢,可以捐出一斤米,可以來到獨欽保護弱小抵擋暴行。”
“所以你就來了。”
“是的,我覺得他說得對。”
“師兄大善。”
眾妙之門重重的行了一禮,自愧不如。
“稱不上……”
同知法師神情卻好像極其疲憊,甚至沒有多的謙虛、推辭的話,只說了這一句,就又沉默了。
旁邊的張酸奶依舊握著鋼筋舞來舞去,卻是斜著眼睛瞄著眾妙之門和同知法師,內心覺得很有意思——這個群里的攪屎棍在這時倒是異常的正經,正經得讓她想諷刺都沒說出口。
無名人士則依舊沉默著,目光瞄著前方地面,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