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禾這執著又直率的問話,叫鳳緋池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了。
他起身,給她倒了杯水,然后遞過去,沈汐禾接過,放一旁。
“在下只是不想將軍看到我,觸景傷懷。”
更多的是有些無顏面對的愧疚吧。
他面對死人可以坦蕩地緬懷和感激內疚,但唯獨對活著的在為這事困擾其中的人,他不知所措。
尤其是沈汐禾。
為了救他,她帶出去的親信死傷殆盡。
“這不怪你。”
沈汐禾眸子里氤氳了一層霧,有些惆悵在里頭。
鬼谷關將是他們三人最沉重的一段經歷。
“是啊,那更不能怪將軍。”
鳳緋池伸手碰了下杯壁,溫熱剛好,便再次遞給她。
“待將軍痊愈,在下必將傾盡全力,助將軍收復失地,報仇雪恨。”
他的眼睛清亮得像是一捧潔白的雪在里頭,用最溫柔的聲音,最清秀的臉,說著最堅定果決的話。
文人亦有錚錚鐵骨,被敵軍抓走的那幾天,他們對他進行嚴刑拷問,但他愣是一個字都沒透露,以至于敵軍覺得得不到那不如毀了,這樣,大夏的軍隊便會因驟失軍師而軍心大亂。
但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沈汐禾帶著人殺過來,持劍砍斷束縛他的鐵鏈,背著他殺出重圍。
意識消失前,他只記著她高高盤起的發間,有淡淡的玉蘭花的香味。
那還是他們第一次打了勝仗,奪回一座小城時,他們在城內,百姓送的玉蘭花制的洗頭膏。
“鳳緋池,鬼谷關,我們必須拿下。”
她說的是“我們”,不是“我”。
鳳緋池體內血液微微沸騰,他看著她清寒的眸子,定定點了下頭。
“愿為將軍獻計殺敵,共進共退。”
聞言,沈汐禾舉起手,“至此,我們只進,不退。”
直到將陳軍逐出大夏地盤,收復舊河山。
見她這么快振作,鳳緋池心下很是欣慰,同時,也充滿了干勁。
抬手,與她擊了一掌,便迅速抽回手,像是怕唐突了她似的。
沈汐禾無語地扯了扯唇角——
“現在,怕是軍營上下,只有你還當我是女子。”
這么拘謹和注重男女之分。
鳳緋池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你是想說,還有五王爺?”
沒想到沈汐禾直接看透他這個眼神,坦蕩地提出來。
微微尷尬地點了點頭。
“這是將軍私事,在下不該多問,只是……于公,王爺為大局所做的決策無可厚非;于私,鳳某也是男子,只希望將軍莫要戰場上清醒,情場上糊涂。”
如果不是沈汐禾拼命相救,以鳳緋池的性子是不會說這些的。
但不管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往后的大局考慮,他都不建議沈汐禾深陷五王爺。
五王爺是個好王儲,卻不是良配。
他對沈汐禾利用大過私情。
看吧,自古男配看男主最門兒清。
只有女主才會苦中作樂。
“我明白。”
沈汐禾想,這也是個契機,免得在鳳軍師這,她還是個戀愛腦將軍,還和未來的皇帝進行著裹腳布一樣的恩怨情仇。
便自己上趕著澄清——
“我對王爺,只有臣子的敬重,屬下的遵從,除此之外,再無旁的念想。”
她說得云淡風輕卻又莫名帶著斬釘截鐵的態度。
這叫鳳緋池略微意外,他見過沈汐禾看夏洐的眼神,那是她僅存的女兒家溫柔小意的模樣。
有羞,有傾慕。
但此時再看,她的眼神里的確是沒有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