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以前是不以為然的。
他總是覺得,既然上天要讓大清坐了這江山,要讓自家成為這大清皇帝,那自然不能如果大秦一樣二世而亡。
滿清入關的時候,是康熙的父親福臨在位,雖然那時候的福臨只有四歲。
所以從入關開始算起,到康熙也才經歷二世。
康熙熟讀史書,自然不會認為自己是那個被萬世唾棄的秦二世胡亥。
就算不能跟祖龍的功德相媲美,那也相差無幾了。
秦二世是個什么品種的昏君,豈能跟朕這樣的千古圣君相提并論?
可是現在呢?
整個天下已經丟掉了大半,就剩下的這些地方也是人心惶惶,亂象叢生,對朝廷離心離德。
現在看來,自己又何嘗不是第二個秦二世呢?
原來自比秦始皇,結果最后卻成了秦二世,何其的諷刺!
現在祖母舊事重提,顯然就是希望他能認真的考慮這一點。
康熙猶豫了一下后抬頭看著祖母:“祖母,局面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我們還有遼東,還有山東和河南,還有山西,我可以下詔讓天下兵馬前來勤王,我可以跟噶爾丹講和,甚至可以暫時允許羅剎人留在黑龍江。我可以讓烏斯藏的可汗派兵來助,可以調黑龍江將軍薩克素入關勤王,可以再編練十萬甚至二十萬新軍……”
布穆布泰靜靜地看著康熙,一句話都不說,好像在認真聽他講話一樣,但是康熙越說,自己的聲音越小,最后徹底停了下來,垂著頭沉默不語。
他知道,自己剛才說的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廂情愿,根本無法實現的。
而祖母也知道他是一廂情愿,所以一句都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康熙再次抬起頭來,看著布穆布泰,聲音滯澀地道:“祖母,朕明明非亡國之君,為何上天去如此捉弄我?”
布穆布泰輕嘆口氣道:“玄燁啊,天意不可違,昔日大清取天下是因為天意。但是今日天意拋棄了大清,那我們就只有順應天意了。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就算換成你父親,甚至多爾袞,亦或者是太宗皇帝,這結果也是一樣的,甚至可能更加糟糕。所以,不要跟天意做對了。趁著楚軍還沒有打到北方,我們還有機會從容撤回關外。到了關外,那是我們滿洲人的祖庭,我們祖先崛起的地方。以你的才能,完全可以積蓄力量,說不定還有卷土重來的可能。可如果你猶豫不決的話,那可能連最后的機會都沒有了。”
康熙沉默了半響,澀聲道:“祖母,真的要返回關外嗎?”
他從出生就在這北京城里,在這紫禁城中,根本沒有去過關外,關于祖先們當年的事跡都是聽祖母和那些老人們講的。
他對關外完全是陌生的。
關外,遼東,對于祖母和那些宗室之中還活著的老人來說是故鄉,可是對他,還有他的嬪妃,兒女以及大多數的臣子勛貴們來說那就是一個陌生的他鄉。
他如果去了之后,真的能適應那里嗎?大清真的還能在那里卷土重來嗎?
布穆布泰輕嘆口氣道:“孫兒啊,祖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能理解你的顧慮。但是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祖母我雖然不懂這些國家大事,但是我卻知道一個道理,就是從來不要輕視你的敵人,對待敵人永遠不要抱有僥幸的心理。當年,鰲拜要是懂這個道理,也不會那么輕易的就被你擒獲了。”
“你的敵人沈墨雖然很年輕,但是看得出來卻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這種危險的對手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擁有遠比你想象中還要多的底牌。你以為他如今還在揚州,但是也許那只是一個障眼法,說不定明天或者后天,他的軍隊就會出現在京城之下。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想走都走不了了。”
看著老祖母充滿智慧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擔憂,康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