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出現在大沽口外,已經將近六個時辰。
盛通派出前往京城報信的人也已經趕到了京城,將消息報給了康熙。
康熙得知楚軍艦隊兵臨大沽口的時候,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腳下一個踉蹌,向后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到了龍椅上。
“好一個沈墨!好一個明修棧道!好一個暗度陳倉!”
他此時終于明白過來,為什么在江南的那支楚軍艦隊表現的比那么低調,雖然一直在長江上游弋,也帶著楚軍都督鄭云龍的旗幟,但是卻沒有發起什么像樣的攻擊,原來那根本就不是楚軍的艦隊主力。
真正的主力就在所有人,包括他在內將目光都集中在江南戰場上的時候,悄然沿海路北上,直奔大沽口,威脅京城。
而江南戰場,沈墨又以親征為名,以自己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為這一支沿海路北上偷襲的偏師作掩護,致使楚軍艦隊兵臨京畿的時候才被發覺。
康熙想明白了這些后,慘然一笑道:“還是祖母睿智啊,沈墨此人用兵果然非同一般,朕不及也!”
本來他還有點猶豫不忿,但是聽說了楚軍艦隊兵臨大沽口的消息后,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強烈的無力感來,就覺得自己處處敗北,處處都落后一步,沈墨好像就是上天降生下來專門克制自己的一樣。
就在今日的大朝會上,他剛剛頒布了圣旨,宣布廢掉太子胤礽,貶為庶人。
讓禮部頒行天下,使天下百姓咸知。
這么做的目的倒不是單純的追究太子戰敗的責任,更重要的目的是讓天下人都知道這個太子已經不是太子了,不值錢了。
告訴楚軍,不要試圖用廢太子來要挾沿途的城池開城投降。也告訴沿途的城池守將官員,不要顧及廢太子的安全,安心守城,皇上不會怪罪你們的。
這道圣旨前幾日就應該下了,但是康熙一直在等待群臣提出來,但是群臣都不是傻子,沒人愿意主動觸這個霉頭。
再加上康熙自己心緒不寧,在撤回關外和抵擋到底之間一直徘徊不定,所以這道旨意直到今天才發出去。
至于說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那就有待商榷了。
康熙本來以為楚軍會步步為營,逐步攻克沿途城池,最終才會來到北京城下。
所以他的思路重心還一直在如何借著沿途城池節節抵抗上面,可是萬萬沒想到楚軍根本就沒有按照他預想中的路線走,直接一個刁鉆的左勾拳就擊中了他的要害,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讓本來已經患得患失,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的康熙瞬間崩潰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陷入了一種更深層次的自我懷疑之中。
身旁的大太監趙昌看著癱坐在御座上久久不語,失魂落魄的皇帝,終于忍不住試探地低聲道:“皇上,皇上,大臣們都在等著您下旨呢。”
一臉催了好幾遍,康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著趙昌,茫然地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趙昌看著皇帝的樣子,心中一酸。
之前的皇帝雖然憔悴,但是仍然還有一份帝王的霸氣和自信,可是此時的皇帝卻好像被人抽掉了渾身的筋脈一樣,頹廢,茫然,虛弱,無助,看起來像是一個被人拋棄,無家可歸的中年落魄的男人。
趙昌心中發酸,眼睛一紅,眼淚差點涌了出來。
他伺候了康熙十幾年,對于這位皇帝陛下一直都是深深的欽佩,甚至還有點崇拜。
之前無論是鰲拜專權,還是三藩作亂,哪怕形勢再危急,這位皇帝陛下都不曾驚慌害怕過,一直表現都很從容自信。
可如今,他卻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身上的自信當然無存,所有的精氣神好像都被那個叫做沈墨的年輕人給打掉了。
趙昌沒有再催問,而是讓人給康熙端上了一碗溫熱的參湯,自己向著慈寧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