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帝廟歷經風雨,墻壁帷布上都是煙熏火燎的黑斑,從天井看向屋脊,上面立有陶塑雙鰲寶珠裝飾,碌灰筒瓦,素瓦剪邊,封檐板雕刻有花鳥紋飾,雖已陳舊仍紋路清晰。
看著青磚之中扦插的那根金針暗器,剛才在范幫主武功淫威下都未屈服的廣州丐幫長老,此時卻集體緘口不言,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還是想要推舉出一個話事人,再來對外答復這件難事。
但江聞已經無師自通地從神案上拈出三支香,在搖曳幽微的燭臺上點燃后,對著持刀觀春秋的關帝神像拜了三拜,插入香爐之中。
微風翕呼之間,三根香上隱隱的火光明滅不定,映照出了江聞緩緩時轉頭臉上的笑容。眾人都驚疑不定地屏息凝視,不知道眼前這人會將矛頭對準哪邊。
眼前的勢力明顯已經劃分開了,一邊是過江的范幫主,武功高強但人數不多,畢竟丐幫幫主門徒再多,也不能帶著幾百上千個叫花子招搖過境、沿途討飯吧。
而廣州本地的關帝會,才是江聞此行想要找到的地頭蛇,眼線遍布城池每個角落,能夠提供他急需的信息。
如此一來,該怎么站隊就不言而喻了——江聞也順便言傳身教給三個徒弟,讓他們看看合格的江湖人士是如何攪動風云的……
他的視線慢慢掃過兩側墻壁上的“冬雪老松圖”、“書中金玉圖”、“和氣生財圖”、“福自天來圖”、“山水相逢圖”,最后落在了范幫主身上。
“范幫主,我看各位剛才大動干戈傷了和氣,不如由您這一幫之主帶個頭,把話說開如何?”
一臉胡茬的范幫主意味深長地看著江聞,似乎也察覺到了他拉偏架的意味,卻只是嘆了一聲后松開了擒拿,與江聞一樣拈出三支香,禮敬非常地在關老爺面前完成了儀式。
銳不可守、威不可久,范幫主如今已經隱隱壓不住局勢,再加上江聞這根分量不輕的稻草,他也只能暫避鋒芒了。
范幫主焚香完畢,才跟眾人說了這件事的根由。
江聞這才知道他是丙寅日入的城,也就是五天之前才到廣州,專程來關帝廟卻沒找到關帝會的龍頭吳幫主,反而碰上了幾位丐幫分舵的長老在這里大打出手,想要調解紛爭卻意外激化了矛盾,被纏在這幾天了都不得動彈。
我的的確確是接到了你們吳幫主的口信,才晝夜兼程地來到廣州,商議兩處丐幫合并一事。此事關圣帝君明鑒,我范興漢絕無虛言!”
范幫主的語氣正義凜然,擲地有聲,顯得非常之有底氣。
隨即就有位瞎了一只眼的乞丐長老站出來,語帶不善地說道。
“那我斗膽請教,吳幫主失蹤不過半月,你們興漢幫的人就跳了出來攪風攪雨,不就是看我們群龍無首、想來分一杯羹嗎?”
另外也有人躲在人群里出聲道。
“吳幫主如今聯系不上,我們五個分舵想自己選出龍頭,你又不讓我們選,又拿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糊弄我們,到底是何居心!”
“再者說了,吳幫主恩澤廣布,我們廣州叫花子無人不服,讓你來當關帝會的龍頭,你有這個實力嗎?臉都不要了!”
當地的丐幫長老衣裳破爛卻并不骯臟,平時的伙食想來也是不錯,質問之聲激昂有力,瞬間以人數優勢彌補了質的不足。
“混賬,自古丐幫就有范、高、李門,皆以我范家門為首!你說說有何做不得!”
范幫主聞言大怒,一拍桌子火氣又上來了,這次明顯用上了丹田氣海之音,如銅鐘乍響震耳欲聾。
“到底是誰在惡意中傷!你們敢不敢來關老爺面前也發個毒誓,這里面沒有你們的添油加醋、小肚雞腸!”
這次范幫主拿出來說事的身份,似乎讓反對者為之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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