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武林:俠客揮犀錄
廣州城被洪波包圍,而南海古廟前更是波濤滾涌,恐怖的洪峰已經(jīng)湮滅堤岸良田,將章丘崗?fù)淌沙梢惶幩邪朵荆藭r若有人漫立其中舉目四望,就會發(fā)覺整個世界都仿佛回到了鴻蒙未分的蒙昧?xí)r代,草禾般的生命早已朝不保夕且無關(guān)緊要。
章丘崗之上,則有一群人更加絕望。此時村外的道路斷絕,苦等也無救援,村民們斷糧斷水無處可去,只能黯然放棄家園棲身于洪圣廟中,日夜無奈地登高遠眺。
他們從章丘崗上,清晰望見扶胥古兜淖┗已旋滅于洪水之中,而海不揚波的牌坊也已經(jīng)隱沒眼前,家宅更是連屋頂尖都不剩半點,眼中惟余四面襲來的江河之水還在浩浩湯湯橫無際涯,隨著雷吼雨聲洪波鼓涌而肆無忌憚,令人望而生畏。
晉裴淵《廣州記》載:“廣州東百里有村,號曰‘古斗’,自此出海,溟渺無際”,古斗便是當(dāng)初的章丘崗村,而轉(zhuǎn)頭再看此時幽渺滄冥的海天,竟然與書中記載如出一轍,千年彈指猶如一瞬。
可這樣的場景已經(jīng)遠去太久了,不僅村民們沒見過,就連他們的祖輩都已經(jīng)有數(shù)百年未曾目睹過這般場景。
這里由晉代古斗發(fā)展為南海鎮(zhèn),到了唐朝又擴張為扶胥鎮(zhèn),它還是西江、東江、北江三江之水匯合點,因此扶胥鎮(zhèn)又名“三江口”,遭遇泥沙堆積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村里人的蒼白記憶中,似乎隨著宋末最后一批帆船遠去,扶胥港就像被抽取盡了生機的皮囊,模樣一下就垮了下來,曾經(jīng)代代不息的漁歌唱晚、燈影漿聲轟然倒塌,漸漸只剩下一片狼籍的殘骸模樣。
不知為何村里總是流傳著蹈海的傳說,也還是有人隱約記得,當(dāng)初帶著船只和重諾離去的人,叫做陸君實。
時間緩緩到了明朝,因為歷代的筑堤防洪,這里隨著泥沙堆積漸成淺陸,海岸線外移后的扶胥港也失去了有利的港口條件,船舶貿(mào)易日漸式微。時至今日扶胥港的航道越來越窄、不斷衰落,出入只留下一段窄小的河道,終于淪為歷史,扶胥河上的景象也風(fēng)光不再。
這處依傍著港口繁榮,
又因為港口的衰落而逐漸冷清的古鎮(zhèn),本該逐漸走到生命的盡頭,可驀然間,如今仿佛千年前的情景忽然復(fù)現(xiàn)在了眼前,只是這一次,古港水下的冥冥之魂卻自帶著一股詐尸還魂后張牙舞爪、擇人而噬的意味,要將一切都徹底帶走。
三河交匯就代表著水口,沸海濤天則更加凜冽,章丘崗村的困境來自于腹背受敵,任憑此時內(nèi)陸匯集的三江之水?dāng)Q成一線,也沖不破沸海之中滾滾如怒的浪潮,甚至還未泛波就已經(jīng)反被潮水沖散,化成了一道道纖微之極的泡沫――
潮挾風(fēng)威、驚濤猝至,這毫無疑問是場百年一遇的潮災(zāi)!
為了應(yīng)對天災(zāi),章丘崗村的村人已經(jīng)在幾日內(nèi)窮盡了一切辦法,可不管是筑堤修壩還是疏浚開閘,面對著驟然而至的潮災(zāi)只如九牛一毛,他們耗盡心力也終究沒能保住山下村舍,只能頹然聚集在山頂之上的南海古廟中,面對著寂然不語的洪圣大王像晝夜祈禱。
但是殷殷祈禱止不住雨水,苦苦哀求也攔不下災(zāi)變,南海古廟外此時已經(jīng)化為了滄海之中的一座孤島,村人隨時都有被卷入浪濤葬身魚鱉之腹的猝憂,而一切的不幸,似乎都肇始于全村青壯喪命的那夜。
村人這時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先輩們口中的點點滴滴。太過安逸平淡的田居耕作日常,讓他們忘記自己其實身處三江合流、沸海浪尖,更忘記了海底能將死尸倒卷入深處的暗涌、本就是潮災(zāi)隱伏的恐怖征兆……
不知何時,堪稱褻瀆的竊竊私語開始響起,大殿之中的紅面神人正頭戴冕旒怒目圓睜,跨坐在由雙龍組成的交椅之上,胡須戟張地看向這群無處可歸的人兒。
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