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原是打算挑著梨去橘洲城的,沒曾想早上摘梨耽擱了,如今日頭高升了也沒進城去,還怕梨今日賣不出去了,誰知另有這樣爽快的有錢郎君?!
他忙拿秤砣高高掛起:“郎君勿怪,我這稱小,需得多稱幾次——郎君若口渴,盡管先吃!”
白麓也不客氣,直接伸手拿了一個,極貼心地遞給時閱川:“快吃!”
時閱川有些躊躇——貴公子還是有些微講究的,這梨子沒洗……
然而阿麓都把吃的先讓給自己了——他內心微甜,便也不計較那么多,反而直接張嘴咬下。
豐沛的汁水瞬間在口舌中迸發,甜中微帶酸意,涼涼的,倒叫這燥熱的天氣都舒緩下來。
他的神色不由都愜意了。
于是連聲音都和緩起來:“阿麓不用管我,你也吃。”
卻見白麓接著問道:“酸嗎?”
時閱川贊道:“清甜。”
白麓頭一扭:“甜的就好!”直接又在籮筐里挑了個大的。
時閱川慢慢嚼著口中的梨,總覺得有什么地方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
而一旁,正盯著老人家秤砣的靈甲內心憤憤——公子他,真是太好哄了!
后背卻又被牛頭頂了一下,他只能僵著臉,給牛嘴里也塞了一個。
大黃年紀雖大,牙口卻好,此刻咔嘣咔嘣的聲音響起,慢慢便是咀嚼聲——想來怕不是梨核都被他嚼碎了吧……
再看看空空的車廂,里頭全無一點動靜——想來小青為了不曬太陽,此刻仍是變成仙人掌沒醒吧?
靈甲想到各人的愜意,此刻也拿起一個梨塞進嘴里,仿佛這樣,能把郁悶都嚼碎似的。
……
他們這買梨的爽快,且拿的都是稱過重的,還贊他家梨清甜,老漢手上的秤趕便翹得越發高,想來是有意饒了不少斤兩。
而就在這時,前方官道上黃沙滾滾,一陣大風刮過,樹下坐著的人被沙塵鋪了一臉,不由嗆咳著連呼倒霉。
好在白麓等人每一個都伸手矯健,及時轉身,這才沒太受影響。
休息的人群中有人連呸兩口沙子,這會兒看了看幾個俊美郎君娘子正在吃梨,也不有口舌生津,猶豫著湊上前來——
“敢問……這梨能否勻我一個?”
說著又局促地摸了摸荷包。
白麓卻點頭:“你挑一個,單獨給你稱。”
大中午還三三兩兩或孤身一人的趕路,身上銀錢都不豐裕,這也是一開始沒人買這梨子的緣故。
如今既有人要買,白麓也不至于連一點方便都不給人家,甚至還貼心的問:“你要水不要?我們行李帶的有水,都是煮過的。”
他們行李車上有一只大陶罐,里頭裝著燒開了的井水,這樣趕路時喝水也方便些。
畢竟趕路時每次燒水還得過濾,也挺麻煩的。
啊?
對方想來確實囊中羞澀,此刻付了一文半的梨子錢正心痛呢,又聽還有水,不由后悔花了錢。
但……
他也泄憤似的咬了一口,隨后恭恭敬敬將空竹筒遞了過去:“多謝幾位。”
……
白麓也是隨口一問,卻見那正在稱梨的老漢也嘴唇干裂——雖是帶了梨,可這東西能賣錢的,貧家怎么舍得吃呢?
無非是忍一忍罷了。
她心頭一動:“這位老伯,你帶的有竹筒沒有?我給你也裝一杯吧。”
老人家局促地摩挲著竹筒:“這……這……”
想了想,水到底比果子解渴,于是忍了心痛又拿了一大個梨放到稱過的那一堆去,白麓笑了起來:“干嘛呢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