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抬不動,請了林壽來。
林壽通過幫兵請神法中的“問陰”,一碗水潑上去作為做法媒介,問出了原由。
這死人身上有零件讓人偷了,所以才在出殯時出了邪門兒的岔子。
前面這些事還算神神叨叨,比較離奇。
可后面,這棺材里咚咚響,這糊大爺尸體坐起來,親自跟大孝子要他的金牙……
林壽近日縫尸得了門手藝叫,腹語。
清稗類鈔中有記“肚仙”,相傳鬼于生前負(fù)人之錢,則入其人腹中,其人藉鬼之力,為人招致亡魂,人必以錢酬之,償滿宿債,則鬼自去,其實屏氣詭為,非疾也,藉詭言以求食耳。
古時候有人用這腹語,裝作能替人招魂的肚仙,做為一門謀生行當(dāng)討銀錢。
林壽今日就是用這腹語,又是發(fā)出敲棺材聲,又是問大孝子討牙,裝鬼嚇人,至于尸體怎么坐起來的,林壽背后的手一彈,一根根細(xì)到看不見的人代術(shù)神經(jīng)線崩斷,尸體倒回了棺材里。
所以這后面詐尸的事,完全都是人為,純粹就是林壽找樂子。
從地上拾起那金牙,林壽走到尸體旁邊捏開嘴,走你,給塞回去了,棺材板重新蓋好,跟旁邊嚇得退出去好遠(yuǎn)的幾個杠房小伙子,喊了一聲:“趕緊的吧,送大爺上路了。”
幾個杠房直搖頭,我們害怕,好家伙,剛詐完尸這誰敢抬?抬半路上再竄出來怎么辦?弄的了弄不了?半道兒上這大爺高興了再吃倆人可怎么整?
林壽聽他們說的直樂,扛著埋人鏟說自己也跟著去,有他鎮(zhèn)著沒事,別害怕。
幾個杠房墨跡著也不是辦法,收了人主家錢,不抬也得抬啊,只能我站這邊你站那邊的搶位置,要離傻子九近點,有安全感,打次半天,誰都不合適,干脆說讓林壽坐棺材頂上去吧?
這不胡鬧么,哪有出殯找個人坐棺材頂上的?但那大孝子緩過來說話了:“大仙兒!您就坐這壓著!我爹他睡覺輕,還有起床氣,您別再讓他起來了!”
林壽都驚了,這大孝子乃他生平僅見。
然后,今天這出殯可就好玩了,一大隊人敲敲打打過街,吹嗩吶敲銅鑼,撒紙錢拿著紙人,抬著棺材,棺材上坐著個人……
這么現(xiàn)世的事,老百姓都圍觀看熱鬧,一個是這么大排場少見,另一個是頭回見著出殯棺材上坐人的。
大孝子那現(xiàn)世寶還不自覺,逢人就跟人家拍著胸脯挺自豪的說,這我爸爸出殯!那一臉挺驕傲。
老百姓們也有認(rèn)得的,坐棺材上那個是九號縫尸鋪的小傻子。
畢竟林壽天天扛著個埋人鏟要么打架,要么埋人,在京城的市井階層里,混的也算有點名聲了。
平日做些離奇的出格事也沒人覺得不正常,嗨,干小陰門行的非瘋即傻,就算沒毛病的,天天跟陰氣重的死人待一塊也早晚有毛病,更何況這本來就有毛病的。
不過要說家里真遭點什么邪門兒事,找人幫忙,大伙第一個還是想到這小傻子。
糊大爺出殯,棺材蓋上了墳頭土。
大孝子盜金牙這事,便算是完了,孝道為何,各人心里都有桿秤,冷暖自知,就是可憐那好姑爺攤上個扶弟魔的婆娘。
當(dāng)然,后面這家怎么過日子,就和林壽沒關(guān)系了,能不能再見著,也不一定。
跑完這場白事,收了人家給的辛苦錢,林壽扛著埋人鏟,回縫尸鋪。
不想,回去路上,林壽正走到縫尸鋪和茶樓之間那條巷道,看到墻頭上冒出了一個小腦袋瓜。
小腦袋瓜看起來是又要踩梯子翻墻頭,但就是這么巧,又給林壽撞見了,剛爬上墻就看見了林壽,直接僵住。
林壽似笑非笑一咧嘴,小腦袋瓜一顫,慢慢往回縮,一副無事發(fā)生,無事發(fā)生,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自欺欺人的樣子,